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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1页）

&esp;&esp;但她也不恼。时人婚姻重门贞女

&esp;&esp;刚要说两句客套话，客舍门帘突然一掀，跑进来一个蓬头跣足的少女。后面追着一串婢媪乳母，哭叫：“女君别冲动……”

&esp;&esp;罗敷呼的一下子站起来。

&esp;&esp;那少女不过十三四，身材娇小，姿容秀丽，脸蛋鼓鼓的稚气未脱，却挂着一身重孝，那粗粝毛糙的生麻布压在她身上，好似稻草盖住一朵鲜花。

&esp;&esp;而她那瘦得见骨的右手中，赫然攥着柄裁衣刀！

&esp;&esp;罗敷眼看她要站不住，赶紧过去搀住。从这寥寥几句话中，听到了暴风骤雨的信息。

&esp;&esp;她也心慌，轻声道：“夫人息怒，家里人什么不能商量，且坐下来慢慢说……妾先告退……”

&esp;&esp;刚要敛袖行礼，韩夫人厉声道：“慢着！你留下！我倒要找个外人来评评理，这个韩妙仪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刀先放下！”

&esp;&esp;妙仪头一扬，倔强不听，反而将那刀又挥了两挥。身周侍女更是一阵尖叫。

&esp;&esp;韩夫人让两个侍女扶着，一字一字地说：“你是跟河间裴氏有婚约，可你不还没过门吗！不是连他的面也没见过吗！裴家五郎短命，那是他没福气！用不着你给他披麻戴孝！”

&esp;&esp;众侍追到她身边三尺之外，惧怕那刀，全都不敢靠近。

&esp;&esp;韩夫人脸上老肉颤动，撑地而起。两个侍女连忙扶住。

&esp;&esp;“妙仪！”老夫人的声音威严盛怒，“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了！”

&esp;&esp;妙仪女郎对罗敷等客人完全无视，伏下地去，哽咽着行礼：“祖母安好……”

&esp;&esp;她显然已经哭了不少时候，满脸泪花，目光微现恍惚。一低头，头发披散下来，明显参差不齐，似乎被剪刀剪过。

&esp;&esp;妙仪骤然大哭：“我乐意！适人之道，壹与之醮，终身不改！怎敢淫?u污行！”

&esp;&esp;“你丧了未婚夫，总得再说一门亲吧？”

&esp;&esp;“我不再嫁！我父既收了聘礼，我就是裴家的人！我不仅要戴孝，我还要给我夫君守坟伴墓，以身荐其棺椁，终老一生！我……”

&esp;&esp;韩夫人眉毛直颤：“庐江周氏有个好儿郎，我不过是问一问你的意愿，你就跟我闹死闹活的，好像我倒成了逼迫弱女的恶鬼了？你说了不乐意，我何时跟你再说过第二次？不是一直好言劝你放下，一天几个女伴，请来给你解闷？你要伴灵，我让人把你接到邯郸，离他的坟百里近；你要戴孝，我让人送粗麻；你吃不下饭，我让人变着花样做东西；你要写什么悼亡诗，我让人送素帛！可你呢？这是成心跟我添堵不是？”

&esp;&esp;突然扭头，话锋一转：“秦氏，你说我是不是仁至义尽！”

&esp;&esp;罗敷哪敢驳斥韩夫人，迅速点头。况且韩夫人字字说进她心坎。

&esp;&esp;但还没等她发表意见，妙仪却怒视她一眼，尖声叫道：“民间俗妇哪里懂得夫妇人伦的道理？妙仪虽愚笨，从小却知，妇人之义，一往而不改，以全贞信之节！夫君既殁，我本当守义死节，不为苟生！祖母竟然还会起让我再嫁的心思！周郎推掉了，可以后呢？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妙仪如何得免！还不如……”

&esp;&esp;韩夫人沉声怒吼：“你敢做傻事！”

&esp;&esp;侍女递上蜜水，哭哭啼啼地说：“夫人别气坏了身子，女君也是一时糊涂……”

&esp;&esp;祖母积威之下，妙仪不自觉畏缩，但随后鼓起勇气，眼中闪耀着坚定的光。

&esp;&esp;外人在场，甚至让她生出更加骄傲的神色。弱质寡妇，贞良节义，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

&esp;&esp;“孙女不敢让祖母伤心……但是，贞女不假人以色，祖母嫌也好，不嫌也好，我今日就是要效法梁寡高行，以劓明志！看谁敢让我再嫁！”

&esp;&esp;韩夫人捂着胸口：“你……你……”

&esp;&esp;老人终于气急攻心，双眼发浑，扶着柱子，慢慢坐下去。

&esp;&esp;侍女媪妪们听不懂妙仪的文言用辞，全傻住了，都在飞快地互相递眼色。

&esp;&esp;……

&esp;&esp;罗敷的反应其实只比众人快一眨眼的工夫。当妙仪说到“以劓明志”的时候，她还没完全懂。随后脑海里突然闪过王放的声音，不知在讲哪一课：“劓，旧时刑罚，引刀割鼻也。”

&esp;&esp;这才明白，这少女怕是真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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