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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第1页）

&esp;&esp;终于，那残存花本上的每一根头发丝细的编织线，一一对应的连接在了数万丝线之上。此时秋凉拂面，外面的槐树已经开始落叶，营内营外供奉了秋社尊神。

&esp;&esp;洁白的丝线像瀑布，从花楼的顶端倾泻而下。远远望去，宛如白发三千丈，俯仰天地间。

&esp;&esp;罗敷轻轻摸摸自己的秀发，觉得大约也快累出白头发了。

&esp;&esp;罗敷左右看看，也觉得没什么可推让的余地。从胖婶手里接过钩子和绳套，慢慢上了踏板。

&esp;&esp;花楼本来是一堆烂木头，比寻常织机要娇气得多。被她重量一压，又有些摇晃的势头。

&esp;&esp;好在它似乎也敬佩罗敷这些日子的努力，很给她面子。直到罗敷登顶，也还是稳稳的立住，没再发出咔嚓声。

&esp;&esp;底下一阵如释重负的欢呼。

&esp;&esp;她按捺住激动，小声建议：“咱们先……织一寸试试。”

&esp;&esp;她抬头看了看花楼顶端。需要一个挽花工坐在那里，在正确时间和位置，用的正确力度，操纵那一万多根线。是个极费力气，又需要体力的活儿。

&esp;&esp;胖婶捋起袖子：“我来！”

&esp;&esp;罗敷笑道：“这花楼是东拼西凑起来的，没那么结实。得找个身子轻的……”

&esp;&esp;众妇纷纷笑道：“夫人身轻如燕，当仁不让。”

&esp;&esp;罗敷壮起胆子，往下看看。她上一次爬到这么高，似乎还是四五岁时的爬树。

&esp;&esp;而她从上到下，头一次立体俯视万根丝线，整个花楼的结构，头一次完整地看在眼里。一下子生出许多顿悟。

&esp;&esp;拨动纤线，提拉手柄，蹬下踏板。下面的经线跟着跳跃舞动，美妙不可言说。

&esp;&esp;在普通织机上，需要用多枚脚踏板来完成的操作，此时都在她的纤纤十指之上。其灵活程度，远胜于她此前所能想象的极限。

&esp;&esp;罗敷沉浸在驰骋的畅想里，直到听见底下人唤她。

&esp;&esp;“夫人？怎么开始啊？”

&esp;&esp;胖婶已经身先士卒地坐在了底下，手里执了一根红丝线梭子。

&esp;&esp;罗敷盯着那已经装载好的花本残片，试探着，提出了的重新开始造访，虽然不敢让他来的太频。

&esp;&esp;她赶紧伸手擦脸。看看手指肚，并无墨迹，又从袖子里抽出丝帕，手忙脚乱的再擦。

&esp;&esp;王放眼看美人拭面，两只手痒痒，特别有冲动想伸手给她抹掉。忍了又忍，想起磨蹭

&esp;&esp;罗敷吃一惊，第一反应是担忧。

&esp;&esp;“你……要走？要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esp;&esp;平日里，王放闲呆不住，也偶尔会出营开小差。不是去集市踅摸新东西，就是放牛睡在了山坳里。但最多消失个一两天，还没等大家发现他不见，他便会笑嘻嘻的重新出现。

&esp;&esp;但他从没离开过一个月之久。

&esp;&esp;罗敷没出过邯郸，于地理上不甚熟悉，不知道一个月的工夫，他能走到哪儿去。

&esp;&esp;他的心思机巧百变，虽然语气恭顺，但显然去意已决。便如当日，说带罗敷逃回家，就带她逃回家，一点也不计较后果。

&esp;&esp;这一点，和东海先生颇有些相通之处。

&esp;&esp;罗敷随口“嗯”一声，偶然抬头一看，他神色居然有九分半的凝重。并非狡猾顽童的那种“这是我俩的小秘密谁也别告诉啊”。

&esp;&esp;而是颇有些负图之托的意味，让她平白觉得，此一去，不知是福是祸。

&esp;&esp;她不由自主问：“去做什么？真不能说吗？”

&esp;&esp;他半开玩笑：“说了就不灵了回来再告诉你。总归不会是去杀人放火。”

&esp;&esp;罗敷点头，心里暗暗埋汰，要杀人放火，你也没那个能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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