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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3页）

&esp;&esp;孟瑞说：“不错，那银子一拖拖了好几个月，都是禁军的血汗钱，总督着急，亲自去要的。”

&esp;&esp;傅林叶合了账簿，冷笑着说：“当时国库开支还没有算清，司礼监也不敢随便批，总督是怎么要到银子的？”

&esp;&esp;孟瑞说：“我们禁军没拿银子，当时是由户部主事王宪做主，把泉城进来的一批丝给了禁军，禁军折兑成银。这笔账在簿里也有记载，来去清楚。”

&esp;&esp;傅林叶忽然一拍桌面，震得那茶壶也跟着“哐当”一下，若非乔天涯眼疾手快给扶住了，得倒沈泽川一腿茶水。沈泽川在座上含笑如故，等着听傅林叶的后文。

&esp;&esp;这笔账是开春的账，那会儿沈泽川还在昭罪寺里边待着呢，但他知道这笔账。这笔账最终能解决，实际上不是因为王宪，而是因为薛修卓。当时还是户部都给事中的薛修卓出面调和，用泉城丝给萧驰野结了账。

&esp;&esp;沈泽川手指轻叩着膝头，心道。

&esp;&esp;这笔账是个漏洞。

&esp;&esp;果不其然，傅林叶摆足了威风，质问孟瑞：“这账簿上写，当时一共拨给禁军六百六十丝，你们记的是下品泉丝，但阒都库档上记的可全是上品泉丝！这一上一下一字之别，差的却是四千两银子！本官问你，这四千多两银子去哪里了？”

&esp;&esp;孟瑞反应极快，有条不紊地答道：“当时拨来的，确实是下品泉丝。东西由户部出调，调令手谕上都写的是下品泉丝。”

&esp;&esp;傅林叶一摔账簿，说：“那是当然了，王宪么，早跟你们串通一气，他在调令手谕上写着下品泉丝，可库档上所记明明拿出去的是上品泉丝。萧驰野给王宪许了什么好处？能叫他做这样的假令！”

&esp;&esp;孟瑞一惊，说：“空口无凭！傅大人，仅——”

&esp;&esp;“我看禁军就是个搓油水的篓子，萧驰野靠着你们发了家，这些年他混在东龙大街上醉生梦死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前有王宪狼狈为奸，后有袁柳谄媚供桃，萧驰野背着皇上圣恩，干的都是中饱私囊的勾当！”傅林叶狞笑着，“镇抚大人，瞧见没有？这天字吹火

&esp;&esp;禁军办差大院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天明，户部的人一个个算得头晕眼花，最终把有问题的账目整理出册，递交到傅林叶手中。

&esp;&esp;沈泽川都看了，傅林叶转手附上奏折，与行刺案进度一起呈到了李建恒案头。

&esp;&esp;内阁在御前共商此事。

&esp;&esp;傅林叶说：“皇上，尝鼎一脔，由此案可以看出，萧驰野贪贿已久。这几年他把持禁军大权，怕是还有许多像这样的假账。如今国库开支吃紧，地方逋欠税银的情况也层出不穷，留着这等人在跟前，就是厝火积薪，恐害社稷！”

&esp;&esp;孔湫也看过了册子，却说：“行刺案悬而未结，此时确实不宜再节外生枝。臣以为，受贿案可以延后待查，此刻必须着重于行刺大案。”

&esp;&esp;“奇怪，”魏怀兴嗤之以鼻，“都跟他萧驰野有关系，为什么要分开查？不如拔萝卜带出泥，趁此机会一起断个清楚！”

&esp;&esp;孔湫丝毫不为之所动，说：“这案子已然偏离了要点，我看诸位不是想要查谁是行刺主谋，而是想要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esp;&esp;傅林叶立刻反唇相讥：“受贿案是顺藤摸瓜查出来的，怎么孔尚书查是查案，我等查就是攻讦？都察院职在督察二字，如今我弹劾他受贿，错了吗！”

&esp;&esp;孔湫说：“王宪没有受审，受贿案全凭你一人之言就能下定判决，那以后还要什么三司会审？不如就由傅大人独自拍案裁决嘛！如今刑部要追查的是魏大人所呈供词是否属实，这一夜过去，我人证还没有审查，你们就要急着定罪。他若当真有罪，急什么？要判也得按规矩按章程判！不然国之律法何存！”

&esp;&esp;他们三人在御前吵起来，李建恒插不上嘴，就只能看向海良宜。海良宜坐着侧耳听，待听完了各家之言，稍稍点了点头。

&esp;&esp;李建恒赶忙说：“阁老如何看？”

&esp;&esp;“阁老怎么看，”沈泽川摆玩着铜板，“自然是驳回受贿案的折子。海良宜刻板久了，谁都把他当作是直来直去的孤臣，可他是扳倒花思谦扶正李建恒的第一人，他若还没看出点什么才奇怪。奚鸿轩等人，想把他当作此次的行事盾牌，殊不知阁老也是久坐钓鱼台，一直看着呢。”

&esp;&esp;“你做得好，”齐太傅坐在小几另一头，“没有阻拦傅林叶，反倒任由他做主，这功劳就是他独个儿的，他必定会急不可耐，不情愿再等个好时机，马上就想呈上去以求夸赞。海良宜在那场御前攻讦里已经有了预感，如今必定已经猜到是哪些人想要拿掉萧驰野。”

&esp;&esp;“因风吹火，这火烧得还不够旺。”沈泽川说，“别说萧既明，这火连萧驰野也烧不动。泉城丝的案子，要认真查起来，就是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糊涂账，眼下重要的不是翻清楚，重要的是让皇上心怎么偏。”

&esp;&esp;“不错，吊牌训斥看似严重，实则只是流于表皮的敲打，皇上决计还没有拿掉萧驰野兵权的念头。”齐太傅执子沉吟，半晌后说，“你得让他保持，万不能让他真起了拿掉萧二的心，否则就算此次小胜，埋下的也是大患。”

&esp;&esp;沈泽川把摆好的铜板推乱，再一个一个地重新叠起来，乐此不疲，说：“海良宜把持内阁，虽然重用了世家出身的薛修卓等人，却又兴办太学，提拔寒门小臣。先生，他是想循序渐进，慢慢与世家对峙，仅凭这一点，他也不能让萧二倒。”

&esp;&esp;“萧家不慌不忙，便是明白这些原因。萧既明坐视不理，为的是让这一次的战场仅限于阒都之内，不挨着离北半点，这样才好解决，这样萧二才能少些后顾之忧。”齐太傅下了子，说，“大伙儿如今都兴高采烈地落井下石，皇上现在还在气头，把萧二想成不忠不孝不义的人。但等到火足够大了，就是物极必反，皇上就该一改现状，反倒要可怜‘孤身只影’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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