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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多会琥珀便命人将那匹枣红马牵来,经过这些时日不仅阿素的骑术精进,那原本矮矮的汗血马也长成高大的骏马。阿素系好了玉带才发觉自己的腰实在是太细了些,并不似男子。拽着马鞍上马时带下蹀躞晃荡颇为累赘,她跨上宝马纤手一挥,将腰间的佩饰都扔给了琥珀,长靿靴夹紧马腹,策马而去。
&esp;&esp;偷偷出门这事本是瞒着朱雀,所以阿素心虚走得急,连琥珀捧着装好金稞子的鹿皮袋在后面追之不急也毫无察觉。她凭着记忆摸索到了平康坊,坊门已挂上了两盏高高的红灯笼,有位小童上前伺候她下马,又接过她手中缰绳,见她颇有些面生,不由迟疑道:“郎君可是要赴妙娘子家中的探春宴?”
&esp;&esp;阿素听见郑妙儿之名心中便是一沉,这探春宴之名听起来便有绯靡之感,定不是什么正经去处,果然李容渊今日不带她是有缘故的。想到此处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大喇喇将缰绳甩给那小童,径自入内。与她同路的还有一位带着武士的华服东瀛少年,身边的武士梳了半月头,握着长刀,表情凌厉,似是家臣。阿素没见过这阵仗,不禁多看了几眼。
&esp;&esp;见她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侍童自不敢怠慢,一路引她到了南曲一栋熟悉的建筑前,阿素知道这便是郑妙儿家。那带着武士的东瀛少年直接走了进去,阿素却在门口犹豫不前。假母见来了贵客不敢怠慢,亲自迎了出来,望见阿素这生面孔微微一怔,想这小郎君生得杏目桃腮,倒比见过的恩客都俊俏些。又见她站在门口微微凝滞的样子,知道必然是个雏儿,心下暗喜,上前在她身前福了福身道:“郎君可持了请柬来?”
&esp;&esp;她声音轻柔,阿素虽不喜她身上脂粉气息,还是做样子摸索一翻,刻意粗了嗓子道:“许是掉在路上了。”
&esp;&esp;那假母是什么样的人,自知她是想浑水摸鱼混入其中。今日来探春宴的都是贵客,每一位她都认识,自也不需要什么请柬,不过是试探,见她果然没什么经验,掩唇而笑道:“既然如此,郎君请随我来。”
&esp;&esp;北里的规矩是恩客初次上门,度夜资翻倍,另有赏钱。所以大多数人初次来都是请熟客相伴,那假母见她落了单,有心想敲她一笔钱财,将她引到一间花厅奉茶便要讨赏钱,阿素伸手摸向腰间,顿时一身冷汗。
&esp;&esp;她今日走得急,不仅未带钱,连腰间的佩玉缀珠都取了下来,此刻哪有钱与假母。见阿素摸索半晌后面露难色,竟然拿不出一点钱财来,假母顿时变了脸色。她庆幸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没被小郎君金玉其外的倜傥样子蒙蔽了,原来竟是个来打秋风的,想来整个北里还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子,将主意打到他们家。
&esp;&esp;想到此处不由山眉倒竖,即刻就要唤人将她拖出去。阿素还未见到那探春宴究竟是什么样子,自然不肯走,眼见着几个魁梧男子已得了令走到她身后,阿素心中惶急,却听身后有个声音道:“且住。”
&esp;&esp;阿素转身,发觉身后之人竟是姜远之,他的声音极有威慑力,那几人即刻退到了一旁,假母上前赔笑道:“竟惊扰了贵客,是妾身的罪过。”
&esp;&esp;姜远之微微一笑道:“大娘何至于此,这人原是我带来,不知路,既然寻到了,这便随我回去了。”
&esp;&esp;那假母明知他信口开河,却不得不笑靥如花道:“都是妾身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
&esp;&esp;阿素被她这变脸的功夫惊呆,又听姜远之道:“赏红绡三十匹,与娘子缠头。”
&esp;&esp;那假母闻言更是笑的花枝乱颤合不拢嘴,折腰倾身尽心侍奉,一路簇拥着阿素与姜远之向远处的宴厅走去。阿素在心中不由暗暗咂舌,姜远之不过是新科进士补九品校书,那三十匹红绡可抵得上半年的俸禄,如此一掷千金,难道那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esp;&esp;想到此处再望向姜远之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丝怀疑,姜远之却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像是见了什么有趣之事一般道:“怎么来了这里。”
&esp;&esp;她自知姜远之已认出她,倒也心中不惧,虽今日他为自己解了围,但想起前世之事,阿素对他并没什么好感,不由反唇道:“那姜校书又为何在此处?”
&esp;&esp;朝廷命官自不得出入风月场所,然而平康坊接待达官贵人出没已是不成文的规矩,民不举官不究,连御史台也不会以此为由上弹劾的奏疏,所以在此处见到姜远之也不奇怪,只是从律令上来讲,他毕竟逾矩,倒真是阿素占理。
&esp;&esp;所以姜远之闻言微微一笑道:“倒是伶牙俐齿。”
&esp;&esp;阿素小胜一筹,环顾四周,见他们正处于一处华丽宴厅的角落,中间的舞池之中广袖翩然,最好的观台上颇有些熟悉的面孔,坐在中间的是赵王李静玺,他右手边是雍王李延秀,而左手边,阿素不用看也知道,自然便是李容渊了。
&esp;&esp;花魁郑妙儿正偎依在李静玺身边与他喂酒,李延秀身边也有另一位绝色佳人相伴,是郑妙儿的妹妹绛真子。平康坊之中的女妓都以姐妹相称,这绛真子比之郑妙儿可称绝色。见阿素的目光落在独坐的李容渊身上,姜远之啧啧道:“看得倒牢。”
&esp;&esp;见姜远之揣测自己此行目的,阿素虽打心里不愿承认,但还是面上微热,然如今她与李容渊有师徒的名分在,却不能任他胡言。阿素张口欲辩,姜远之却不理,径自坐下独酌。阿素知道他今日自是随李静玺一同来的,又向来与李容渊不对付,此时拖了自己来,大约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esp;&esp;阿素直觉她应快些离开,然而见李容渊好端端地坐在那,没半点要离席的样子,犹豫了下还是悄悄坐在一旁准备看个究竟。
&esp;&esp;然而她刚一落座,便听姜远之道:“不妨猜猜,这探春宴是做什么。”
&esp;&esp;姜远之话音刚落,阿素未答,另有一列五官深邃的舞姬身着长袖宽摆,妖娆滑入舞池之中,场内忽然安静下来,接着响起了羯鼓有节奏的咚咚与琵琶清脆的珠音,东西方两种乐器混合在一起竟格外和谐。
&esp;&esp;然而最令人瞩目的是众胡姬之中的一位舞者,她身量甚高,腰肢纤细柔软,随着鼓点旋转如佛教中的飞天,虽整个人都蒙在轻纱之中,但隐约可见肌肤似雪,姿容绝胜,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esp;&esp;平康坊不似义宁坊,鲜有胡人,能见到这胡旋实属罕见,所以这探春宴的“春”便只得是新引入的胡姬了。假母着意请了如此多的贵客,自然是为了将这异域的美人叫上个好价钱。见阿素面上了然的表情,姜远之叹道:“倒是不笨。”
&esp;&esp;听不得他如此品评,阿素对他怒目而视,姜远之摸了摸鼻梁,不知自己到底到底如何得罪了这小娘子。然而这反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此时见阿素只盯着那胡姬看,作不经意道:“你可知她跳得是什么舞?”
&esp;&esp;阿素想了想道:“倒像是飞天舞。”姜远之闻言顿时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似失望,阿素不服气道:“那你倒是说说。”
&esp;&esp;姜远之淡淡道:“这舞曲叫做《善善摩尼》,是流行在康国的一支曲子,而她舞蹈中模仿的,是祆教中的一位光明神的样子。”
&esp;&esp;闻言阿素倒有些刮目,姜远之懂得真也不少,而此时一支舞到了最后高|潮,那绝色舞姬在空中一个腾跃,竟直直坠向人群之中,又在落地时堪堪止住。阿素悬着的心刚放下,便见她轻柔地回身,径直落入李容渊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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