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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走了,应该是病发作的时候边上没人走的。”
电话那头长长的一阵沉默,“走了好,走了就不痛了,走了好...”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特别惊诧,这竟然是从许叔叔嘴里说出的话,幸好阿姨和他离了婚。
“妈妈已经偷偷停药很久了,每次骗我吃了其实藏起来了,我今天刚发现,哄着妈妈吃了药,想着一会儿舅舅就回来了,没多想去了爸爸病房。”
我拉着许叶扬坐下,将他抱在我怀里,“我在,以后我都在。”
“阿悦,妈妈她这次复发很严重,有点儿异手症的症状,妈妈怕以后越来越不受控制,她那么精致体面的一个人,却是这样走的。”
“阿姨也是不想再痛苦下去了,以后你还有我,他们不要你,我要。”
“我不是觉得他们不要我了伤心,我是觉得我爸妈本来不用走到这一步,如果...”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阿姨就不会四处奔波无定所,然后郁结引发病症是吧?哥哥,这些都预料不到的,你不能把这些归咎到自己身上。”
“不是,如果我不是选了和爸爸一样的路,妈妈可能不会那么担心。”
“我以为阿姨这几年心态转变,活得通透了,我妈也这样说。”
“好不好,都在她心里。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不该报这个专业的。”
“我不这样觉得,阿姨驳过你的想法吗?”
“就是没有,我才更内疚。从小到大,我和爸爸想做的事儿,妈妈只怕自己成为负担,都是苦闷放自己一人心里的,都怪我没有再警觉一些,我以为妈妈度过这一阵儿肯定会和以前一样,就和在上海的这两年一样...”
说着许叶扬将整个脑袋埋在我怀里,从一开始的啜泣慢慢的变为抽泣,依然克制自己不发出大的声响。
眼前这个隐忍的青少年,一瞬间就要转变为顶起天地的男人了!
安慰的话我无从说起,只能紧紧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喃着有我呢,我一直在。
外公外婆和舅舅来的时候,明显已经路上哭过一阵儿了,进门看到我俩,先是隐忍着商量接下来怎么处理后事,然后在看到叶阿姨的那一瞬,外婆再也忍不住哭晕在床边。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我在短短几分钟内感同身受。
大家把外婆先扶到另一个屋让她躺下缓会儿,这时许叔叔来了电话,
“刚刚同事说我有一封私人邮件发到了公司邮箱,我登录一看是你妈妈发的定时邮件,现在我转发给你。你妈妈的事,我就不过去了,你处理完后,再来医院找我,这两天我先找个护工,不用操心我这边。”
“好。”
叶阿姨的临终遗言还是发给了自己爱的男人,许叶扬看过后终于抱着头嚎啕大哭出来,我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叶阿姨最后的交待,
“卓清,我回来咱们屋了,这些年不是和你闹脾气,只是想放手让你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并且,我也很赞成你做的事。咱儿子像你一样,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我很高兴,以后不管他会不会走你老路,你都不要阻拦,咱儿子,终究还是要肆意张扬的生活才对。
小悦我很喜欢,但怕她以后也会像我一样,他们两个就像咱俩,我担心结局不好,不过这个你就不要和孩子说了,没发生的事也不要徒增烦恼。
后事不要操办了,通知一下大家就好了,就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另外我想火葬,最后的骨灰也不要供起来了。就带到乡下,找个山头,倒出来埋土里就行,也让我干干净净的走。安县就不错,那几年我待的很舒服。如果你以后还愿意和我在一块儿,你安顿孩子以后和我的骨灰埋在一起。
自从得了这个病,我反反复复的觉得自己活得不像自己了,想走、舍不得家人。但这次复发,太严重了,我不知道再严重一些我会是什么样,会不会自己的理智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白白丢了体面。你知道我的吧?你应该支持我的吧,趁这次发病,就这样走了吧。难过了你们,到了到了,还是我自私了。
孩子和你我没有不放心的,就算有我现在也操不了这个心了。难为的是我爸妈,我够拖累他们了,这样也好,之后就靠你服侍二老,托付给你,我更没有不放心的了。
就这样吧,没什么交待的了,累了...我先走一步...”
直到眼泪滴在手机上,我才意识到我读完叶阿姨的话有多难受,更确切的说是内疚。刚刚看着叶阿姨的我只知道害怕,都没有好好和阿姨道别,亏得阿姨临走前还惦记我。
我拉起许叶扬的手环到我腰上,让他脑袋贴在我身上,轻抚着他背,“以后我会一直在的,你看叶阿姨的话,说的多透彻,阿姨是深思熟虑过的,你换位到阿姨身上想想,是不是能理解阿姨的做法。”
“阿悦,太轻巧了...阿悦,我再没有妈妈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我轻巧,只是我和阿姨想的一样,阿姨想要体面的走,我们拦着对阿姨来说也不好过,她已经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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