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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1页）

&esp;&esp;少年道：“三百千和《幼学琼林》等蒙学几年前就学完了，四书也学过一遍，如今正在读五书。”

&esp;&esp;这进度倒是不算特别快，但也不算慢了。因为知道眼前的少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卫常谦就没再考校他背诵，而是挑着《论语》里的内容截搭着问起来……

&esp;&esp;一番考校过后，卫常谦满意地捋着胡须，笑着问道：“我看你过目不忘，基础学的也扎实，不知道现下你在何人门下读书？”

&esp;&esp;少年沉吟不语，掌柜的就接过话道：“这孩子之前在冯举人的学塾里读书。如今退了学，我不忍心见他无书可读，就让他在我这里做一些抄书和招呼客人的活计，这样誊抄或者客人选书的时候，他也能沾沾光看几眼。”

&esp;&esp;闻言卫常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愁着找不到合心意的学生，从年前愁到了现在。那冯举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放着这么一个大好的苗子不教，让他退学？

&esp;&esp;他又仔细看了少年的打扮，见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细布书生袍，便猜想着难道是这少年付不起束脩才退学的？

&esp;&esp;可是这样的好苗子，就是不收束脩又如何呢？就算那冯举人真是钻到了钱眼里，等这少年他朝金榜题名，还愁没有更多的学生，收取更高的束脩？

&esp;&esp;真真是个天下

&esp;&esp;萧世南在旁边听了这么一会儿也明白一些了，就帮着劝道：“阿杨，你有事快和嫂子说吧。她这么一直掉眼泪，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esp;&esp;事到如今，姜杨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同姜桃解释道：“年前送节礼的时候，我和先生说了阿霖也想入学的事情。先生说阿霖是我的弟弟，想来天赋必不会差，也不用考校了，让我年后直接带他去就是。正月十五的时候，我把阿霖送去了，谁知道当天晚上先生就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了。”

&esp;&esp;姜桃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这个我知道，那个叫什么子玉的和我说了。”

&esp;&esp;姜杨就接着道：“先生卧病之后，学塾里就在传，说……”

&esp;&esp;“说我们姜家出了我这个扫把星。这些那人都说了，你没什么好顾忌的，尽管说来便是。”

&esp;&esp;姜杨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们说我们家既然能出一个克父克母的姐姐，想来做弟弟的命格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哪有那么凑巧，阿霖刚来，先生就病了？那会儿学塾的事情是我们的师兄——也就是先生的得意门生许秀才在主持，他就找到我，希望我先让阿霖回去，先平息了流言再说，不然人心惶惶的，二月又是县试，会影响了要下场考试的人。”

&esp;&esp;“那你应该先让阿霖回来，他不过刚开蒙，就算是耽误了一个来月，后头也能补起来的。”

&esp;&esp;姜杨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esp;&esp;“先生病的蹊跷，许秀才的态度也让人怀疑，学塾里的流言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他们的目标不是阿霖，是我。从前他们虽然看不惯我，但我受先生赏识，也算有些天资，有考中的希望。他们便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如何。只现在不同了，我三年不得下场，他们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反正我这三年确实是不能科考的，与其让他们先把阿霖赶走，再想后招对付我。不如我自己离开，让阿霖在里头好好学。”

&esp;&esp;姜桃把眼泪一抹，气愤道：“他们这般嫉贤妒能，也算读书人？”说着又站起身，道：“你们先生现下病好了没有？我带你去和他理论理论，看看他都带出来一些什么样的学生。”

&esp;&esp;姜杨伸手把她拉住，道：“没用的。先生那会儿那么凑巧地‘生病’，应该就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不想参与其中，特地避开了。只是他多半也没想到秦子玉他们会用他做筏子，传播那些流言。”

&esp;&esp;“你们先生为什么不管你？他不是很赏识你吗？就因为你三年不能下场，他就放任其他学子这么欺侮你？”姜桃虽然一直没上过学，但她印象中的老师都是把读书育人放在在他手里黜落，总挑不出错处的。

&esp;&esp;之前那举人看姜杨天资好，很有少年高中的希望，便愿意护着他，如今他三年内都不能科考了，三年后的事谁又说得准？读书是很耗费心力的事情，心境稍有郁结，都容易让人一蹶不振或者一病不起。那举人衡量之下，暂时地把姜杨放弃了。

&esp;&esp;姜桃气得嘴唇都哆嗦了，但情势比人强。如今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自家是白身，对方是举人和知县家的公子，姜杨对上他们根本是毫无胜算。尤其是那举人，他现在只是放任不理，若他真的站到了知县公子那一边——他曾经是姜杨的先生，只要随便放出一些风声，说他不敬师长或者不友爱同窗，就足以毁掉姜杨的清誉。

&esp;&esp;姜桃闭了闭眼，忍下了怒气。说到底她还不是当事人，她都气成这样了，姜杨心里该多不好受？

&esp;&esp;“没事。不去学塾就不去学塾，我再想办法给你找别的老师。”姜桃擦了眼泪，将姜杨和小姜霖都拉到这边，“这事不是你们的错。方才是我气极了才那样，我和你们道歉。”

&esp;&esp;小姜霖也不哭了，把头靠在姜桃怀抱里，软软糯糯地道：“是我们说谎了，姐姐应该生气的。”说着又开始小小声地‘告黑状’，“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了，是哥哥不让我说的。他说你二月你就要出嫁，不能因为学塾的事让你不开心。后头我又憋不住了，他又说你给人做工很辛苦，等你闲下来再和你说……这等来等去的，就让你发现了。”

&esp;&esp;只是姜杨离得那么近，他告状的话自然是全被他听去了。

&esp;&esp;之前还因为保护着共同小秘密，而看起来哥俩好的两人，兄弟情又出现了新的‘裂缝’。

&esp;&esp;“你这小胖子！”姜杨没好气地哼道，“要不是为了你，我能那么轻易让他们得逞？你怎么好赖不分呢？”

&esp;&esp;小姜霖靠在他姐姐身上，也不怕他，接着说道：“可我也不想在那里念了！”

&esp;&esp;姜杨挑了挑眉，笑道：“难不成你是舍不得我？从前倒不知道你那么依赖我。”

&esp;&esp;小姜霖被他的自多多情噎住了，也不理他了，拉着姜桃的衣袖撒娇道：“姐姐，我也不去了好不好？”

&esp;&esp;不等姜桃开口，姜杨就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为何不去？你才初初启蒙，正是需要先生指导的时候。而且秦子玉他们只是和我不对付，想来也不至于和你这么大的豆丁计较。”

&esp;&esp;姜桃对他摇摇头，然后再柔声对小姜霖道：“你不想去就不去吧，姐姐来给你们帮办法。”

&esp;&esp;换成从前，她可能只能把两个弟弟送到比举人差一些的秀才那里继续读书。但如今认回了师父，和楚家也算成了半拉亲戚，为了两个弟弟读书的事，她厚着脸皮拜托一下师父，总归能替他们找到旁的先生——毕竟在这个小县城里，举人是稀罕的人物，但在大一些的州府，举人先生却是不少见的。

&esp;&esp;小姜霖听了这话立刻高兴起来，姜桃也不留他，放他去玩了。

&esp;&esp;等他走了，姜杨才道：“你怎么就任由他的性子胡来？”

&esp;&esp;姜桃叹了口气，说：“你说的没错，那个秦子玉确实不至于为难小阿霖这么大的孩子，但我今日去接他的时候，听他口口声声喊阿霖‘小扫把星’，我同他理论，他还振振有词说全学塾的人都那么喊……你弟弟看着没心没肺的，但也是早熟早慧的孩子，就那种氛围之下，他如何能学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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