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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一三六 猎狐之夜下（第3页）

“说到底，是我们这些世家分去了鸿家与天子的集权，无论姓郑还是姓荀，早晚都逃不过兔死狗烹的下场。难道你以为我不请鸿昭，他不会去收拾甘泉了吗?”<p>

郑桓听了，秀眉紧蹙，沉默不语。<p>

荀朗看出他的犹豫，微笑着，继续补充:“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借季常兄的劫难博了个好名声。你……不是笨蛋，陈司徒与崔刺史是了吗?他们一个是您祖父的门生，一个是王、谢二公的姻亲，二位全都在宦海浮沉多年，乐得做个甩手大臣，混到退隐，他们之所以会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与朗一同干这一票，也是因为深知其厉害。一旦河南世家族灭，那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p>

郑桓沉吟片刻，复又笑道:“你觉得凭我的三百府兵，能颠倒乾坤了吗?崔绪那个老狐狸是个墙头草，即使已经屯兵州境也不会轻易行动。即使他出手，你以为凭我们的实力与鸿家虎豹骑抗衡，又能够守城多久?”<p>

“三百府兵?”荀朗一脸不解，“季常兄怎么忘了，长安的城防如今是在谁的手里?屯兵州境的又不只是隋州兵马。季常兄可听说过崖州许仲平吗?”<p>

“你的宁远将军许泰！?”郑桓更加惊异。<p>

“你以为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让天子召他进京勤王，以防不测?”荀朗笑得越发诡异，“季常兄，候在宫外的三百府兵不过是敲山震虎，以兄之智不会逞一时之快，只盯着宫城。你的真正法宝，当是潜藏于京城内外守军的诸位将军吧?他们可是在等你的指令?”荀朗言罢，别有深意地望望扶桑山，“我把明德台给你大放烟火，是想让天狐替我请下天兵啊。”<p>

“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郑桓虽然否认，却笑得有些得意。<p>

荀朗敛了容，一脸严肃。<p>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并不是要固守长安坐以待毙，而是要打乱棋局，重分天下，像百年前的丹穴宫变……一模一样。”<p>

“丹穴宫变……”<p>

“今夜，天子要我猎的人是你。我要替自己猎的却是鸿家的两个奸贼。为了请君入瓮，鸿家贼兵假意退守林护卫天子，京城城防在我手，一旦我封闭城门，吊起浮桥。由你的天兵剿灭鸿家残留守备，加许泰和隋州兵两路夹击，天下的格局能在一夕之间，复归大乱。至于那甘泉虎豹骑么……”荀朗笑得越发阴冷，“我有办法让他们……自杀自灭。”<p>

“这个局，你布置了多久?”郑桓有些不寒而栗。<p>

荀朗一愣，淡淡笑道。<p>

“若我说，我为这一天，忍了整整十三年，你……信吗?连天子也以为我身染忘忧之毒，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呢……”<p>

他笑得十分欢愉，郑桓却有些心口发凉。<p>

红日西沉，明月升起，夜色袭来，黑暗，青衫太师手按长剑，做出最后的邀请:“鸿家赢得逐鹿之争，把持朝政数十年，将各州世家压得喘不过气。是时候结束了。林苑里贺寿的各家家主早已蠢蠢欲动。季常兄，大丈夫当立功名，成不世之功。除掉鸿贼，放鹿天下，在今夜。你……做是不做呢?”<p>

荀朗的笃定让人害怕，荀朗的计划让人沉醉。<p>

郑桓几乎要完全相信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阴测测笑了起来:“子清，我知你与天子情深意笃，此番竟然要背信弃义？”<p>

“情深意笃……”荀朗的手微微一颤，默了半晌。忽然，映着清冷月光，太师温润的脸现出了肃杀，“季常兄有所不知，此番背信弃义的人不是在下，而正是居于御座之的天子啊。”<p>

“怎么……”<p>

“郑家用几十年的经营喂成了一只披坚执锐的吃人虎，我们荀家则用十三年的心血养大了一只身穿皇袍的白眼狼。”<p>

“凤翎?！”<p>

听到那个名字，荀朗的眼阴云密布:“她本是一介痴儿，若非仗着荀家的势力，我的辅佐，又怎会有镇守一方的机会。可是那个痴儿，竟然鸟尽弓藏，与那窃国弄权的逆贼鸿昭……大行苟且，甚至……”他闭眼，字字锥心，十分痛切，“有了孽种……”<p>

“子清……”<p>

郑桓瞬间有些明白了。<p>

于军国大业，于儿女私情，他与荀朗，都已经有了共同的仇敌。<p>

其实早在两月前，他勾结乾国夏翊劫持天子的时候，已经从那些金乌军医的口里得到了这个了不得的消息。<p>

天子在甘泉有了子嗣。<p>

那位幸运的皇父只能是摄政鸿昭。<p>

这真是帝国最大的“惊喜”。原来荀朗也了解了这个惊喜。这难怪他会突然叛变了。<p>

荀朗一直是郑桓最佩服的“男宠”。<p>

他们离凤床天子都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因为有鸿家这只拦路虎，这一步也许永远都走不过去。<p>

去岁被赶出宫时，郑桓曾恨死了得宠的荀朗，并发誓要重新夺回天台宫。<p>

真是风水轮流转，不到一年，被天子丢弃的人成了眼前的青衫太师。<p>

郑桓可以理解荀朗，相同的经历曾让他毒死了宗凤和，只不过这一次，荀朗他做得更加迅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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