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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低低附上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说罢,两人同时相视鬼祟一笑。他们说什么,莫研不用听也猜得出来,却懒得同此等人解释,只求他们快快让开,她好回去换下这袭湿衣衫。“你们若不信,可自去问吴子楚吴大人。”她不欲理会这二人,丢下这话,抬脚便走。“喂!你站住!你得随我等去见吴大人才可。”那二人喝住她。莫研不理,径自前行。只听见身后呼呼掌风袭来,她侧身躲过,却被另一人钳住肩膀,动弹不得。这几年来,莫研功夫已然长进不少,但这二人显然还要高出她许多。他们看打扮不过是府邸普通侍卫,怎得有如此高的功夫?她心下顿时生疑。不远处有群人影步上回廊,显然是有人听到了此处的动静,喝过来:“出什么事了?”“有个丫头片子乱闯,也不知是干什么的。”这边喊过去。那群人愈走愈近,恰好便是李奇高陪着宁晋吴子楚一行,酒宴散了送他们回来休息的,身周围着六七个侍女,皆提着明晃晃的灯笼为他们照路。莫研借着火光,盯了那两人几眼,奇怪得是,竟觉得有几分眼熟,只是在哪里见过却也想不起来。“丫头,你怎么弄成这样?”宁晋看见莫研湿答答的样子就直皱眉,“还不赶紧换了去,回头激出病来。”听宁晋这话,那二人赶紧松了手,陪笑道:“原来是场误会,小的该死,还以为是想借着雨天闯空门的小贼。”李奇高忙喝住他们:“胡说八道,什么小贼,这位是殿下的爱妾,还不快陪不是。”原来莫研做妇人打扮,而宁晋也没向李奇高解释清楚,只说在将她安置在自己隔壁,也难怪李奇高想当然。莫研仍在想究竟在何处曾见过此二人,对李奇高所言充耳不闻,皱着眉一径出神。倒是宁晋忍着笑,挥挥手道:“罢了,他们也是尽忠职守。”说罢,他扯着莫研就走了。用热汤泡过,又换了身衣裳,莫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想不起那二人究竟在何处见过,忽又想起给包拯的书信还未写,忙又跳下床去磨墨。执笔半晌,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简单些好,横竖包大人聪明得很,说不说实话估计他都猜得出来,所以还是要顾全彼此脸面。故而,她通篇仅写了十六个字——“家中有事,请假数日,江南之案,另择能人。”写罢,吹干,叠好,装入信封,她方才复躺上床去,翻了几次身,浅浅睡去。一宿无事。次日清早起时,莫研刚起身,便觉得头重重的,似乎果真被雨激着了,染上了风寒。从三年前生的那场病后,这还是她头一遭生病。她有些犯嘀咕,不过是淋了下雨,竟然就病了,在开封府时风里来雨里去的,倒是好端端的。“瞧,我说什么来着!”宁晋直嚷嚷,转头又吩咐人去置着厚暖的女装。莫研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带的衣裳够穿了。”宁晋瞪眼,扯扯她的衣袖,被她用力拽回去。“就这么两套夹棉的袍子来回换,你如今也算是待在我身边的人,总得给宁王我撑撑场面吧。让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倒像是我刻薄你们一般。子楚,你说是不是?”他顺带着把吴子楚拉下水。吴子楚无法,只得点头,同劝道:“辽国比起京城,还要冷上许多,还是先置办一些的好。”“我又不是没去过,自然知道。”莫研道。宁晋斜瞥了她一眼:“你上次去,我没记错的话,是六七月份,正是夏日时节。你压根没在辽国度冬过。”“……”宁晋不过是吩咐了一声,连银子都未花分毫,在启程之前,李奇高便将衣物妥妥当当地送了来。随意拿了放置最上面的一件黑狐斗篷把自己裹起来,莫研也没有打算给银子的意思,拱手道:“多谢李大人,待我归来,定会原物奉还。”好歹李奇高也是堂堂河间府尹,她穿过的衣衫居然还好意思拿来奉还,李奇高显然未想到她会如此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碍于宁晋等人,只得敷衍笑笑。随着吴子楚的干咳,宁晋没好气地瞪了莫研一眼,随即转身谢了李奇高。因为生病,莫研直接被安置到另一辆马车内,车内还升了暖炉。这在她看来,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她不过是觉得有些头昏鼻塞罢了,也许在外头骑马出身汗反倒还好得快些。这风寒,却比她想象的还要重些。随着马车的颠簸,她愈加昏昏沉沉,待途中歇息时略吃了些东西,又喝下药,便沉沉睡着了。进入辽境时,已近黄昏。来接的辽使似乎已等了几日,见到大队人马到来,便迎他们进了雁歇镇,安置到早已布置妥当的住所之中。以其说是住所,其实仍是在小镇旁边搭建起来的牙帐,但十分厚实,内中物件一应俱全,让未住过牙帐的宁晋甚感新鲜。“这玩意倒是有趣,又好又方便,等咱们回去了也弄一个来玩玩。”宁晋朝吴子楚笑道,突又想起:“那丫头吃过药么?”“已经让人煎药去了。”宁晋点点头,探头到帐外瞧了瞧,道:“总算是到了辽境,也没出什么事,接下来岁贡就由他们辽人自己看着,咱们可松口气了。对了,这次来迎咱们的辽使叫耶律什么来着?”“耶律菩萨奴,是辽国枢密院副使。”吴子楚答道。“这些蛮子的名字倒真是不好记,耶律隆诸、耶律重光、耶律洪基,现在还有耶律菩萨奴……”宁晋笑着摇头,他只与耶律菩萨奴打了个短暂的照面,几句寒暄过后,后者便差了个满脸堆笑啰里八嗦的文官安置宁晋一行休息,他自己则去忙着清点岁贡物件。故而宁晋仅记得他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其余的倒无太深印象。吴子楚陪着笑了笑,道:“属下曾听说耶律菩萨奴是辽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刀剑骑射样样精通。”“是么?看来辽国皇帝倒是挺心疼这些岁贡的。”宁晋不在意道,起身往外:“走,瞧瞧那丫头去。”莫研被安置在距离宁晋近处的牙帐内,吃了粥,隔了一会又吃了药。隔了三年,复住到牙帐之中,她还真有些熟悉的感觉,轻轻抚摸着软榻上铺着的狼皮褥子,愣愣地出神……“好些没有?”宁晋掀开帐帘进来,扬声问道。一阵寒风籍着空隙卷进来,挟带着些许雪粒子,莫研缩缩脖子,奇道:“已经好些了……外面下雪了?”宁晋示意吴子楚掩好厚重的帐帘,点点头道:“是啊,难怪刮了一日的北风。”吴子楚接口笑道:“听他们说是今年辽国的初雪,正好让咱们给碰上了。昨夜里在河间府还在下雨,今儿在这里就开始下雪了,倒真是有趣。”“咱们,这是在雁歇镇?”莫研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下马车时,她尚混混沌沌,蒙头蒙脑地就被带入帐中休息,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宁晋盯了她一眼,淡淡道:“是啊。”莫研低低“哦”了一声,又不作响了,半缩在袍子的皮毛中,蔫头耷脑地瞅着烛火发呆。帐内,静得出奇。瞧他二人都不说话,吴子楚只觉有些尴尬干笑两声,朝宁晋道:“我出去问问那位耶律大人,看咱们明日何时启程?”见宁晋微微点下头,吴子楚忙退了出去。帐内仅余莫研宁晋二人。“耶律大人?是哪位耶律大人?”莫研奇道。“耶律菩萨奴,就是这次来接岁贡的辽使。”莫研闻言,不由地微笑道:“原来是他,真巧了。”“你认得他?”“嗯,以前他帮过我和公主很多忙,虽然冷冰冰的,其实人还不坏。”宁晋摇头笑道:“早知道你们认得,方才就该让你们见一面。那人果真还就是冷冰冰的,子楚说他是辽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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