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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在上映当周就赶时髦地去看了这部史上最贵的电影，之后的几周也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反复重看过‐‐有和女友约会，纯粹是陪看，也有和同学们一起，带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去看，还有单纯为了鉴赏特效地去看，已经把这部电影的各种点都掰开来揉碎地分析过了，但，不管是第几次观看，在看到纯粹由特效制作的潘多拉星球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康拉德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已经脱离了junior的身份，今年开始试着拍实验短片来交作业，如果说一年前对着《与梦露的一周》指点江山还很容易的话，那么，现在当他真正地从一个观众向导演蜕变，真正地明白了导演这个职业是怎么运作了以后，康拉德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阿凡达》这样的大片有多大的差距‐‐别看他现在似乎依然看不上珍妮弗杰弗森，但事实是，即使是比珍妮弗差了10倍、100倍的演员，也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作为伊丽莎白的孙子，也许他能和许多名人把臂言欢（如果运气够好），这让他多少有些低估了名人们的能力，正因为熟悉，所以&lso;他们也是人，也没有多了不起&rso;，而直到他真正开始入门，他才能意识到自己和《与梦露的一周》，和珍妮弗杰弗森的距离有多遥远。有一天他也能导出《阿凡达》这样的作品？想都不敢想，即使他有资方毫无保留的支持，康拉德也肯定，自己甚至都不会有《阿凡达》这样大胆的构思，真的靠特技做出一个这么天马行空的外星球。对于同行来说，像是《阿凡达》这样在工业水平上傲视同侪的片子，对他们的冲击是要比一般观众更大的，影评人可能更喜欢好的故事，但对导演来说，好故事只是一个基础，这一行里最不缺的就是好故事，怎么把好故事变成好电影‐‐好的细节，好的执行力，好的特效支持，这才是真正让人震撼的东西，像是《阿凡达》，就足以让康拉德这样的菜鸟心生绝望了，他越是认真地想要解析镜头背后的拍摄流程，就越是意识到自己和这样顶级的水平有多远的差距，索性到最后根本放弃思考，简单地沉浸在了随处可见的美景之中‐‐至于《阿凡达》的老套剧情，他已经完全屏蔽了，珍妮弗杰弗森和安东尼瑞安的表演，他也依然有些别扭地选择了无视。在这一次的观影中，康拉德要好受一些，他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地去回避近来存在感越来越强的问题：&lso;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一行？&rso;&lso;我是不是没有卡梅隆的才华？&rso;&lso;以前嘲笑珍妮弗的我是不是很蠢？&rso;&lso;奶奶当时是不是就是这样看我的？&rso;‐‐当然，还有&lso;伊丽莎白是不是很可怜？&rso;&lso;她的儿女（当然包括康拉德的父亲）是否都很自私&rso;，以及&lso;我本人是不是也一样又自私又愚蠢&rso;……当他感觉到这些问题开始蠢蠢欲动时，他可以把注意力分别集中到电影或伊丽莎白身上‐‐2个多小时的时间，对老人来说起码意味着好几次洗手间，而他也希望祖母（康拉德始终无法叫她eow）在观影过程中不要睡着，能够尽可能地享受这一次观影带来的乐趣。让他意外的是，伊丽莎白今天的精力很好，除了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间以外，她并没有半路睡着，也没有对时不时就来一下的音效感到不适，如同一个健康的60岁老太太一样，她全神贯注地顶着黑框3d眼镜，欣赏完了全场，而在字幕出现，灯光大亮之后，她甚至还用力地点了几下头，似乎在抒发着什么复杂的情感。&ldo;哦，这确实是一部精彩的电影。&rdo;就连本职工作是照顾伊丽莎白的专业伴护，都兴致勃勃地主动发表了自己的意见，&ldo;我们要去洗手间吗？不去？ok，康拉德，也许你祖母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了‐‐&rdo;&ldo;别说&lso;we&rso;，我不喜欢这个词儿。&rdo;伊丽莎白有些暴躁地说，&ldo;玛丽安娜，把我抱到轮椅上去‐‐&rdo;给影院经理留了签名，又让玛丽安娜推着自己在商场附近的中庭花园里绕了几圈，中途还打了个小盹，伊丽莎白的精力总算恢复了不少，示意一行人跟着登上了保姆车。康拉德帮着伴护一起安顿了奶奶以后，看她的神智似乎还很清醒，便把握住机会，&ldo;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当然，还有iax厅，你喜欢这些变化吗，伊丽莎白？&rdo;伊丽莎白无言地点了点头，她的双唇紧紧地抿到了一起，看起来没有太多说话的兴致，而康拉德也不敢再去招惹祖母了‐‐在他逐渐深入电影世界的现在，对祖母的敬畏反而比以前要高得多了，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态变化，当然，以前他很喜欢吹嘘祖母的成就，但那更多的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lso;连我又老又暴躁的祖母都是传奇人物，可见传奇人物也没什么了不起&rso;，而现在，康拉德渐渐意识到这个又老又衰弱，脾气又暴躁的老妇人和他在职业能力上宛若天堑鸿沟的差距以后，他反而不是那么乐意主动和伊丽莎白谈论电影的话题了。保姆车以不造成伊丽莎白不适的慢速离开了市区，经过半小时的行驶，伊丽莎白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豪宅里，接下来当然是一连串的打针和药片时间，玛丽安娜坚持让伊丽莎白卧床休息，而康拉德则解放出来，可以去赴和朋友们的约会。&ldo;怎么样，伊丽莎白对电影的反应如何？‐‐打赌她一定觉得那是部大烂片。&rdo;都是南加大的学生，康拉德的同学们对伊丽莎白的反应也非常好奇‐‐她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奥奖老评委了，几乎是才一见面，人们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ldo;福克斯这招太贱了，肯定收到反效果。&rdo;&ldo;未必，我爷爷去看了《阿凡达》，他说这是他看过最震撼的电影‐‐为什么在你心里，老年人就等于完全不能接受新生事物？&rdo;&ldo;康拉德，怎么样？伊丽莎白不会是在看的时候睡过去了吧？&rdo;&ldo;没有，整部电影都保持清醒。&rdo;康拉德在草坪上坐了下来，抓过了用纸袋包裹的威士忌酒瓶灌了一口，他有些复杂地说，&ldo;这对她来说可不容易……我想，她有可能投《阿凡达》的票。&rdo;&ldo;什么？&rdo;&ldo;whatthehell？&rdo;&ldo;你不是在开玩笑吧‐‐&rdo;从惊呼声来看，在此之前看好福克斯公关策略的人并不是太多，不过康拉德也没有多少优越感，他现在很想回到过去，让对着伊丽莎白大贬珍妮弗的自己闭嘴‐‐如果当时能够忍住的话，现在就可以避免这可怕的难堪，起码承认珍妮弗的正确也变得不是那么的困难。&ldo;说真的。&rdo;他没精打采地说，&ldo;如果伊丽莎白真的觉得烂，电影一结束她就会说出来，如果她觉得不错，她也会承认‐‐&rdo;吞下了&lso;也会拿我之前的幼稚表现来嘲笑我&rso;，康拉德说，&ldo;但伊丽莎白什么也没说，她看起来不是很想讨论iax和《阿凡达》，所以我想，如果她足够诚实的话，她应该是会投它一票的。&rdo;&ldo;wait、wait，你已经把我给弄糊涂了。&rdo;&ldo;也许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因为这部电影单调得的确没什么好说呢。&rdo;即使是这些南加大的年轻才俊，也有些跟不上康拉德的思路了，他们纷纷地抗议了起来，而康拉德固执地摇了摇头，否定了所有人的异议。&ldo;你们不了解她，正因为这部电影和它代表的那些东西真正地震撼到了她，让她感受到了她的年纪，伊丽莎白才不想谈论，&rdo;他的心情忽然有些低沉，&ldo;对于她来说，世界从80年代就停止变化，她已经在人生最好的年代经历过了世界的精华‐‐如果你想让她承认，世界已经又出现了很多新的，好的变化，而她却再也没有赶上潮流的可能，这是很残酷，也是很难的，至少对伊丽莎白来说这很难，她从来不喜欢服老，所以我想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承认这件事，当然也就不想讨论电影本身和它的意义‐‐至于她会不会对选票承认，那就很难说了。&rdo;和一群年轻人讨论衰老，这让人群出现了短暂的、同情的沉默，随后，有人说了一句，&ldo;well，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不过，我现在可以理解珍妮弗了‐‐如果你没有承认这一点的勇气的话，那也许你就不再适合担任奥斯卡的评委，这很残酷，但规则如此，不是吗？否则，这个奖的含金量起码对我来说会是大大下降。&rdo;&ldo;所以我猜，她最终是会承认这一点的‐‐起码在黄金一代，在奥斯卡评委大量扩充的那一代变老，视效开始飞快发展，但他们开始少去，甚至是不去电影院的这十几年来，评委们的确一直对于视效大片不够公平‐‐伊丽莎白还不至于懦弱到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rdo;康拉德耸了耸肩，有些防御性地维护着祖母的形象，这为他赢得了半信半疑的几声夸奖，&ldo;不过这种补偿心态能不能让她投《阿凡达》一票，那我就不能肯定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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