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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2页）

&esp;&esp;老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esp;&esp;蔡敬淡淡地说：“都到这了，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吧。”

&esp;&esp;他跟个话题终结者似的，一句把对面两位都堵得没话了。

&esp;&esp;算来老同学见面，无外乎回忆往昔，交流交流各自的生活，可惜哪怕徐西临和老成都觉得自己活得像狗，也不便在蔡敬面前汪汪叫。

&esp;&esp;他们仨以前坐前后桌，一天到晚混在一起，有时候晚上还要互相打电话，谁也不嫌谁话多，如今大眼瞪小眼地坐在一起，面面相觑，居然有点对面无言。

&esp;&esp;老成干咳了一声，拿眼神示意徐西临救场。

&esp;&esp;徐西临搜肠刮肚了片刻，对蔡敬说：“我们攒了点钱，打算开个烤串店，叫‘姥爷’，就在你家附近，将来……”

&esp;&esp;蔡敬听到这，看了他一眼，徐西临一碰到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傻话，他看得出来，蔡敬对这个小小的心意不但没有感动，可能还觉得有点啼笑皆非。

&esp;&esp;徐西临转念一想，发现的确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他跟蔡敬易地而处，他也不想提“回家”俩字。家里又没有家人，只有一条王八蛋的怨魂，回去干嘛？

&esp;&esp;他们小时候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当年的一片赤诚，至今看来，其实也是挺可笑的。

&esp;&esp;不过蔡敬虽然神色毫无触动，面上却还是接受了他们愚蠢又令人尴尬的好意，客气地点了下头：“叫‘姥爷’吗？行，我以后去看看，就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esp;&esp;他们仨大眼瞪小眼地强行聊了会天，东西送到了，人也得走了。

&esp;&esp;徐西临和老成在来时路上其实商量过，见了蔡敬，不要问他当年为什么做那件事。不过老成是个胸无城府坐不住屁的东西，到底没忍住，临走还是多嘴问了蔡敬一句：“老蔡，你当时到底因为什么？”

&esp;&esp;蔡敬脸上笑容犹在，摇摇头，却说：“过去了，早忘了。”

&esp;&esp;徐西临一抬手按住老成的后脑勺，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强行掰了回来，冲蔡敬挥挥手，示意他过一阵子还来。

&esp;&esp;时过境迁，再有一次，你还会不会拔出那把刀？

&esp;&esp;这种问题就跟“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喜欢某个人”一样，都没意义。

&esp;&esp;从蔡敬那离开以后，老成郑重其事地对徐西临说：“我想把烤串店开起来了，你帮帮我行吗？”

&esp;&esp;开烤串店并不容易，主要阻力来自老成家里。

&esp;&esp;当年老成虽然错过了第一志愿，但大小也上了个重本，毕业以后应他父母的要求，悬梁刺股好几个月，考上了一个公务员，这会刚入职小半年，据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他家三姑六婆手里的“压轴货”，遇上等闲姑娘都不舍得给介绍，非得条件特别好的才能见一见这位“镇店之宝”。

&esp;&esp;眼下，镇店之宝居然要辞了公家饭，去当买买提，等于从“压轴货”自贬成“处理货”，他们家四舅三娘二大爷等一干亲朋集体炸了锅，自此对老成和他未来的烤串店展开了孜孜不倦的迫害。

&esp;&esp;烤串店的前期工作，老成专注对付家里的封建残余，而店面选址、租金砍价、拿执照、装门面等等一大堆琐事，都是徐西临用业余时间帮他跑的。

&esp;&esp;工作以后，虽然偶尔加班，但徐西临的生活还是安逸了不少。

&esp;&esp;比起他大学时代的兵荒马乱，工作几乎就跟养老一样，他一天到晚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干，业余爱好就是回家给外婆做饭，做得越来越像样，淮扬菜、鲁菜、官府菜都会一点，基本具备了撑起一桌台面的能耐。

&esp;&esp;为了烤串店忙起来，刚开始他还挺有些不习惯。

&esp;&esp;不过徐西临可能骨子里有点“无事忙”的因子，很快找到了状态。

&esp;&esp;创业的琐碎事，他是一回生二回熟，手续跑得有条不紊，三个月以后，他们俩联手对付了内忧外患，硬把烤串店开起来了。

&esp;&esp;开业第一天，宋连元就带着一大帮小弟过来捧场，把小店挤了个满满当当，一帮汉子一边吃串一边看国足，闹腾到了半夜三更。徐西临觉得那天气氛太好，得到了一点灵感，干脆拿球迷烤串店当了噱头，在小店窗户上行挂满了球队标志，一有重要比赛，就发起“一起看球”的活动，把姥爷烤串店包装成了一家球迷俱乐部。

&esp;&esp;俱乐部果然是棵摇钱树，烤串店年底分红，老成家里的“九九八十一难”们在人民币光芒照耀下，熄火了一大半。

&esp;&esp;小店走上正轨以后，徐西临就丢给老成，甩手不管了，成了个安静拿分红的股东，不过经此一役，他有点安不下心在平庸的工作岗位里慢慢沉沦了。

&esp;&esp;他这份“稳当”的工作，一年到头零碎收入加在一起，也就勉强够他们家交物业水电费的。

&esp;&esp;不过这一回，徐西临没急着辞职下海，他已经吃够了“准备不周”和“冲动决定”的苦头。他一边做着本职工作，把自己每天想辞职的欲望牢牢压制住，一边从业余时间慢慢帮人做商业企划开始有意识地积累经验与人脉。

&esp;&esp;没有声张也没有显摆，全部是默默思考和铺垫，攒够了经验值再有条不紊地进行下一阶段。

&esp;&esp;不料世事无常，还没等他稳妥完，“姥爷”烤串店就过了它短暂的辉煌期。

&esp;&esp;自从“姥爷”烤串红了以后，方圆一公里内接连开了好几家名目不同的“俱乐部”，不可避免地分走了客流的同时，每个月上涨的租金也成了个问题。

&esp;&esp;那时候正好是房地产热，市区的房价一日千里，临街小店面个个成了香饽饽中的香饽饽，房东被涨价冲昏了头，一天到晚跑来涨房租，经营成本直线上升。

&esp;&esp;而老成以其吃货小青年的执拗，一点也不肯在质量上妥协，坚持要用最好的肉和最好的香料，周围的街坊邻居却吃不出什么质量不质量，最多夸一句“你家的好吃”，然后翻脸无情地投入更便宜的怀抱。

&esp;&esp;几个月下来，烤串店成功扭盈为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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