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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哈哈哈,神崎,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你也有眼睁睁看着至爱之人在眼前死去的今天!亲手射杀妻子的感觉如何?亲手射失害死儿子的感觉如何?混账东西,你不是最喜欢在劫持现场出风头的吗?我的叔叔,从小抚养我长大的唯一亲人……因为被那家投资银行所骗失去了所有养老金,只是这样被逼无奈地反击,你却非要当场置他于死地!我要让你也尝到同样的滋味,我要让你也感受到同样的悲伤绝望!诅咒吧,诅咒你杀人的手!诅咒你自己亲手犯下的罪行!你的后半生就在不断的自我诅咒中悲惨地度过吧……”
&esp;&esp;石田通过扩音器声嘶力竭地叫嚣着,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如今占据我整个脑海的,只是一片茫然,以及隐隐约约、细若蚊吟的歌声……没错,是歌声?在这空旷冰冷又绝望的大海里,怎么会有歌声呢?
&esp;&esp;那名少女,安稳地坐在蟹笼里的少女,她在唱歌?
&esp;&esp;海面上忽然涌起了巨大的浪涛,无数和声从海底涌上来,巨大的扇形尾翼拍打着海面,激起绚烂的银色浪花,汇聚到“蓝宝石号”的周围——是鲸群!那些美丽的白色条纹……是逆戟鲸!无数鲸鱼用背脊、嘴、尾鳍不断交替起伏,将吾郎顶出了水面!
&esp;&esp;我激动得尖叫失声,完全忘了手中的狙击枪。蟹笼又一次打开,枫小姐也随之落下,鲸群稳稳地接住了她,这一魔法般的场面此刻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esp;&esp;“怎么回事?引来鲸鱼抢食了吗?很好,你就看着你儿子变成鱼饵吧……什么,不可能!海上自卫队不可能这么快上船!你们……退后,我手上有炸药!别过来……唔……咿呀啊啊啊……”
&esp;&esp;扩音器中传来的杂音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什么?海上自卫队已经登船了?
&esp;&esp;“看来,总算是赶上了呢。”躺在柔软的鲸鱼背上虽然没有危险,但一直处于波峰浪底的颠簸中也并不好过。我吐了口腥涩的海水,努力抬起头望向东方的一抹鱼肚白,“朔月总算过去了。”
&esp;&esp;七
&esp;&esp;待到真正的海上自卫队赶到时,已经是早上九点。调查和追捕随即展开,大多数乘客都还显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和吾郎早已回到船上,此刻只能用毛毯代替湿透的衣物,等待调查结束。
&esp;&esp;待自卫队进入船舱搜查后,我找了个清静的角落,与恢复人形深藏功与名的勘五郎会合——黎明前船长室内的骚动便是他搞的把戏,一切如我所料,炸药就被藏在货舱里,此刻已被投进深海。而船长室里的石田也对勘五郎变出的幻象信以为真,自乱阵脚从而束手就擒。
&esp;&esp;唯一出乎我预料的是,此番被捕的劫匪只有石田一人——他的同伙在听见骚动后马上便自行逃离了“蓝宝石号”,丝毫没做任何试图营救他的努力。
&esp;&esp;“还真是不靠谱的同伴啊!”狸猫不知从哪里找来瓶烈酒和一些点心,一并递给我示意喝一点驱寒,“不过托他们的福,预想中的危险交锋计划几乎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也算是走运了吧。”
&esp;&esp;“有些奇怪……”我喝了口酒,感觉浑身一热,但脑海中却始终有一块混沌的寒意深深蛰伏在思绪的最深处,化解不能,“虽说劫持失败丢下同伙逃跑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可他们走得也太干脆了些——什么都没有带走,无论是同伙还是钱财。而且就算他们能逃得了一时,石田的被捕也可能会让他们全军覆没……我不认为能帮助石田策划如此程度绑架案的犯罪团伙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esp;&esp;“是有些奇怪,而且这样想的话,他们遗弃石田的举动更像是对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而不是整个计划的决策者。”勘五郎拿回酒瓶往口中倒了一口,回忆道,“当我利用幻术制服他时,石田一直在叫着‘红叶大人’这个名字。”
&esp;&esp;“什么,红叶?”我一怔,转头追问,“不会是……那个‘红叶’?”
&esp;&esp;“我不知道,除了名字他再没有说出什么。”勘五郎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张玩世不恭、油嘴滑舌的狸猫脸,“算啦,别多想了。多亏你用歌声传递灵力招来那些鲸鱼,不然吾郎小弟和蟹笼里的那些人可就性命难保了。虽然没有赢到酒和奖金有些可惜,不过事后应该可以获得保险金赔偿,这样的结局对于这次旅行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是吗?”
&esp;&esp;不幸中的万幸?或许如此,只有一人除外——整艘邮轮千余名乘客中,唯一的死者就是神崎丽美太太。
&esp;&esp;搜查结束后,“蓝宝石号”继续按原航线向福冈驶去。海上自卫队队员们逮捕了石田和神崎,也向所有当事人询问了简单口供——石田坚称整个计划都是他一人策划并实施的,通过事先设局追求因为无法生育而担忧地位的响子夫人,利用她想害死樱井先生和美智子谋取财产的想法,将蟹笼和炸药运上“蓝宝石号”;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到大厅参与抽奖时,再通过中央空调释放乙醚,将现场所有人迷倒……至于目的,则是报复神崎在十五年前的狙击任务中射杀了他的叔父,以及彻底毁掉他“国民英雄”的声誉……
&esp;&esp;“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成功了。”当看到被带出船舱的神崎光马时,我将手中的点心随手丢给了船舷下一头撒娇的小逆戟鲸,“那个男人,警队中的狙击神话‘野铁炮’,已经被他摧毁了。”
&esp;&esp;“啥?”狸猫不解地转回头,“虽说是杀人,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被重判的吧?”
&esp;&esp;“不是法律的问题,而是他已经从内而外被打败了。”望着低垂着头,目送妻子被抬上巡逻船的神崎光马,我忽然感到一阵凄凉——那个两天前还意气风发受人追捧的男人,如今眼神宛若死灰,毫无生气,“作为一名狙击手,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是坚信不疑的信念和自信,而今这两样东西从他身上都已经看不到了——这正是石田处心积虑十五年所要达到的目的!”
&esp;&esp;眼前的这个男人,恐怕一生都无法从懊悔与自责的噩梦中醒来。
&esp;&esp;他已经无法再开枪了。
&esp;&esp;第五话姑获鸟
&esp;&esp;有些事情,可以被金钱带走;有些事情,可以被经验冲淡;有些事情,可以被岁月淹没……有些事情,永不磨灭。
&esp;&esp;三十年前。
&esp;&esp;当所有的现场照片被一字铺开摆在桌上时,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esp;&esp;照片中的主人公是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女学生,倘若不是因为她身上所盖的那套破损严重的学生制服,我压根无法将“她”与街上那些鲜活明媚的女孩联系起来。这是我自战争结束后见到的最为悲惨的尸体——单眼被毁,身上遍布烫伤和淤痕,大腿根部被剜下一块皮肉,被砂砾掩盖的脸庞浮肿发青……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esp;&esp;我收起桌上的所有照片,凝视对面那憔悴而坚毅的妇人:“那么,渡边夫人,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esp;&esp;“找到他们!用您的力量找到他们!”妇人双眼发红,用几乎是从牙关中迸出的声音,一句一顿地说道,“惩罚他们!惩罚这群杀了小纯的混蛋!我要他们以死谢罪!”
&esp;&esp;“可是您刚才说,这案子警方已经结案了吧?”
&esp;&esp;“是的,因为凶手都是未成年人的缘故,也因为主犯之一的父亲是此地不良社团‘仁王组’的组长之一。”妇人咬着下唇垂下头去,以充满愤恨的表情握紧双拳,“虽说抓到了其中一人,可迫于压力,警方连具体案情都不敢对外公布!剩下的四人在案发后就一同消失了,我要您……我要您用您的力量找到他们,为小纯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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