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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牵着白锦欢,一手牵着这个孩子,遥遥往窗外望了一眼,这才左瞧瞧右看看地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传话筒:“锦欢,狐王大人让我们带这孩子前去见他。如今时辰已经晚了,咱们好像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白锦欢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如今还有任务在身。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绕过中间的墨璟,往那孩子的方向探头看。见他孩子仰着脑袋将视线投过来,白锦欢朝人眨了眨眼,面上神情看起来灵动又狡黠。
像是怕这孩子紧张般,白锦欢放柔了自己的语气,轻声细语地对他缓缓说道:“别怕,你狐王伯伯最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可能瞧着带有几分严肃,可心底却是最喜欢小孩子的。你这般乖巧懂事,一定会得他的欢心。”
那孩子睁着一双真诚无辜的眼睛,听话地点了点头。可扪心自问,他心中倒是对狐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自他降生于世,在寂静昏暗的洞穴中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白锦欢。在他心里,白锦欢占据了沉甸甸的分量,谁也无法比拟。
至于墨璟,那时他给墨璟疗伤时,不过匆匆一面,之后便被大巫带走隔离观察。他同大巫相处的时间比同墨璟相处的多得多,自然不怎么熟悉自己这个父亲,因此总带着点客气的疏离,还需要一段时间相互熟悉。
这一路上三个人各怀心思,可主题都落在了这个孩子身上。来到狐王专门会面的会客室,白锦欢率先推门进去,一只脚才刚踏进门槛,声音便嘹亮地响了起来。他朝着宫殿内喊,大张旗鼓地彰显自己的到来:“父王,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狐王坐在高台上看着近期狐族大大小小的事务折子,闻言,他眉头先是一皱,随即又放松开来。他一把将手头折子丢在桌案一角,整个人身子往后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用一种悠悠的语气打趣白锦欢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九,你倒是好大的排面。”
白锦欢面上端出一副讨好的笑,用自己一贯插科打诨的方式,三言两语将狐王哄得开怀大笑。提前给这孩子预设了个轻松愉快的聊天氛围,见时机成熟,白锦欢当机立断,将那孩子一把推到了狐王眼皮子底下。
他微微仰头,神色看起来分外骄傲,同当时青玄第一次化形时,将其往各个亲友面前带的模样如出一辙:“父王,这便是那孩子。大巫这些时日一直在对这孩子进行身体检查和情况观察,他样样都出色,性子也温和,我想您会喜欢他的。”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狐王同那孩子一问一答的时刻。那孩子虽然年纪小,可思想心智都远超同龄之人,又生得玉雪可爱,同白锦欢小时候有几分相像,可却远远比他性子要好。果不其然,不过相处了片刻时光,这个孩子就得了狐王欢心。
他像是寻常邻家老人,正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这段忙里偷闲的时光着实让他感到心情愉快,因为事务杂乱而疲惫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狐王伸手解下自己腰间一块玉佩,将其别到了那孩子腰上,越看越满意。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望向白锦欢和墨璟,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这个孩子可起了名字?”
白锦欢一愣,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随即摇了摇头,话语听起来半点都没有底气:“还未有起名,近来事情繁多,也没找个人好好算算名字。”
说着说着,白锦欢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轻咳一声清着嗓子,端出一副认真严谨的态度,掀起眼皮看向台上的一老一少,笑意盈盈地说道:“可是父王如今就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若是由您起个名字,自然是最好的。”
“你倒是躲懒,惯会安排人。”狐王伸手捻起自己桌案上一个被揉成团的纸团,准头极好地朝白锦欢脑袋上砸了过去,笑骂道,“当初你和你哥哥姐姐的名字,都是我同大巫翻了三天三夜古籍才最后定出来的。”
说罢,他摸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孩子。小孩微微仰头,眸色晶亮,像是落了点点星子,看起来分外喜人。在这样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注视下,狐王一颗心渐渐软成了一汪春水,语气都软和下来。
“若是贸然取了个名字给他,对这孩子也不公平。这样吧,待我同大巫商议一番,去藏经阁将古籍翻个底朝天,定能取出个独一无二的好名字。”
得了狐王的话,白锦欢自然兴高采烈。他上前一步,走到那孩子身边,手把手带着那小孩给狐王行了个礼,这才扬起眉毛,眉飞色舞道:“父王既然这么说了,便是这孩子的福气。儿子同这孩子,自然拭目以待。”
“对了,你同墨璟结亲宴的喜帖已然制好,届时便会广发妖族。”狐王揉了揉那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只觉得手下触感柔顺服帖。他将那孩子送回给白锦欢,这才慢悠悠地接上自己的后半句话:“寻常人等的名字自有侍从去写,一些重要的,需得你们自己动手。”
白锦欢将那小孩拉到自己身边,笑盈盈地接下了狐王的话:“那是自然。”
说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这些日子倒是没怎么看到七哥白澈。父王,七哥近日在忙些什么,怎么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提到这件事,狐王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地双手环抱胸前,恨不得将自己这个自以为无事一身轻的小儿子好好修理一番。狐王长眉一挑,故作惊讶,语气不善道:“你也知道啊,要不是我明白成婚的是你,怕是也要觉得这大大小小都是白澈的事儿了。”
“你啊你,从小到大都央着白澈给你兜底也就算了,怎么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也半点都不上心啊。”狐王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分外严肃地瞪了一眼白锦欢,将其面上嬉皮笑脸的神情瞪了个干干净净,“你的婚服出了点岔子,你七哥前个儿带人亲自走了一趟。”
“出了岔子?”白锦欢颇为惊讶,音量都拔高了些。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于是在心底直呼冤枉,不能怪他不上心,实际上也没人告诉他啊:“怎么没人告诉我。若是让我知晓,定不会麻烦七哥跑这一趟。”
“白澈的性子你还不了解,能不让你操心的,都一手包办了。”狐王幽幽叹了口气,见白锦欢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两相对比下,不由得心疼起自己这个七儿子的操劳:“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他这个做哥哥的,事事看过才能放心。”
“儿子知道了。”白锦欢有些愧疚,他从狐王的高台上下来,牵着这个孩子走到墨璟身边,随后牵起了墨璟的手。白锦欢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墨璟的手掌心,而后将他们相牵的手高高举起,展现给狐王看。
“父王,剩下的这段时间,婚宴事务便交给我和墨璟吧。”虽然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已经为时已晚,可亡羊补牢,总好过啥也不干。他有些尴尬地用指节蹭了蹭鼻尖,这才缓缓说道:“您和七哥辛苦了,接下来看我们的。”
狐王倒是对白锦欢这大放厥词的模样感到新奇,有墨璟相助,将事情交给他们来干,应当也不会太遭。虽然心中这样想着,可他心里到底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以一种戏谑的语气调侃道:“交给你?到时候办成个三流杂技,我青丘狐族可丢不起这个人。”
见白锦欢得了自己的评价,隐约有着要炸毛的趋势,狐王赶快补了一句话,安抚这个易燃易爆炸的小儿子:“好了,有墨璟在,我倒是相信。小九,你可别在墨璟面前闹小孩子脾气,他比你成熟稳重,你凡事多听着点儿他的,准没错。”
虽然话里话外有些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在,可听到父王夸赞墨璟,白锦欢倒是比自己得了夸奖还要开心。他与有荣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骄傲的模样不像青丘的狐狸,倒成了个开了屏的花孔雀:“这是自然,父王放心。”
虽然狐王欣慰于白锦欢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伴终生的好归宿,可不代表他能够时时刻刻容忍白锦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同墨璟你侬我侬。他到底年纪大了,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们对于亲密关系的界定程度,只得眼不见为净,将他们三人齐齐打发了。
带着这孩子一一拜访过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后,在回程的路上,白锦欢还是义愤填膺地跟墨璟控诉着鹤羽这张一开口就讨人嫌的嘴:“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讨厌,明明可以把我和这孩子一起夸了,非得踩着我去捧。”
墨璟伸手摘下粘在白锦欢身上的一片鹤族羽毛,应当是方才白锦欢同人打闹时,不小心落在衣服上的。他将这羽毛随手一丢,羽毛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浮着,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你同他多年老友,怎不知他是个这般性子。”
见白锦欢仍旧对鹤羽的态度耿耿于怀,墨璟只得发挥自己的调解作用,来宽慰这颗有时候小肚鸡肠的狐狸心。他朝白锦欢眨了眨眼,笑着打趣道:“许是鹤族族人情缘单薄,才不能理解你如今的春风得意。锦欢,不必同他一般计较。”
“这是自然。”被墨璟三言两语地高高捧起,白锦欢不由得有些飘上了天。他从鼻腔里轻哼一声,语气骄矜,摆足了属于青丘九公子的架子:“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不会同这家伙一般见识。”
原本以为墨璟还要再说几句调侃的话,可白锦欢左等右等,也没见他有个下文。正当白锦欢疑惑时,只听墨璟轻轻舒了口气,语气听不出是眷念还是期待,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白锦欢心上,却有着万般之重。
“锦欢,我们便要成婚了。”
白锦欢赧然地垂下头,手却不安分地勾住了墨璟的手指,用指腹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嗯,我们便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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