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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又一个大叉。

&esp;&esp;铁俨盯着那整齐的一排叉，只觉得眼前发花。听见外头又一叠声地传报，说萧提督今日进宫看太后，等会可能就要来拜会太女殿下了。

&esp;&esp;这架势，也忒咄咄逼人。

&esp;&esp;铁慈命人收了那些画像，一个面团似的小太监进来，拎着一个巨大的筐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些画扫进筐子里，铁俨看着那些纸张飞快地在眼前闪过，忽然伸手按住了几张纸。

&esp;&esp;他将那几张纸往墙上一挂，急促地道：“崽，看看这几张。”

&esp;&esp;铁慈抬头，半晌，叹气。

&esp;&esp;“爹，病急乱投医也不能这么个投法。”

&esp;&esp;拿错了中元节的钟馗画像吧？

&esp;&esp;还是复印版本，一拿就是好几张，每张只有细微区别，比如这个画了胡须，那个点了一个痣。

&esp;&esp;玩找不同吗？

&esp;&esp;铁慈啧啧找了半晌，最后觉得，没有最雷同，只有更雷同，硬要说不同，只能说其中有一张丑得分外不同。

&esp;&esp;说像钟馗，钟馗都得哭那种。

&esp;&esp;“辽东定安王的儿子们。优中选优。”铁俨道，“你看看怎么样？要不要选一个？他们天高皇帝远的，想拒绝都没那么快。等他们辞婚的书到了盛都，我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

&esp;&esp;“您也知道天高皇帝远啊？那您知不知道公认的盛都胡扯乱弹榜美人

&esp;&esp;盛都阳春三月，辽东的春天却迟迟未至。

&esp;&esp;一冬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路上衣着单薄的穷苦人踩着碎冰步声沙沙，偶尔踢着墙角伸出来的坚硬的物事，便知道那是冻毙的尸首，但也无人探头去看，不过咕哝一声晦气便匆匆离开。街角处尖尖的雪堆凝得梆硬，在月色下闪着冷泠的光，只尖端上隐约流过淡红的暖色，那是前头云来酒楼窗纱里透出的倒影。

&esp;&esp;一街之隔，左侧雪街路寒，行人瑟缩，右侧朱门绣户，烛影摇红。

&esp;&esp;云来酒楼最大最贵的雅室灯火荧荧，重金收来的南洋贝灯映照着深海夜明珠，光泽柔和明亮毫无烟火气，更衬得一室的美人，个个粉面酥胸，眼波如春。

&esp;&esp;满室佳丽，或作曼妙飞天舞，或起清越鹂歌声，甚至还有学了那南洋舞娘的媚态，旋身摆手间轻纱脱落，雪肤莹光，使尽了浑身解数。

&esp;&esp;但上座那些老爷们的眼光，还是集中在最中间那个抱琵琶曼弹的女子身上。

&esp;&esp;那女子却是满室最游离一人，一脸心神不属模样，微垂了脸，只间或长指一拨，清凌凌眼光从半透明遮面纱边缘那么一瞟，满座大人们的眼珠子，便黏住了拔不开。

&esp;&esp;一曲毕，大人们叫好扔出的绢花，倒有一大半落于她裙裾。

&esp;&esp;绢花饰以金丝，是值钱玩意，寻常歌姬得一朵便已喜笑颜开，她裙裾里满满一兜，却不曾多看一眼，只微微皱了眉将之拂去，柳眉轻颦，檀口微开。

&esp;&esp;众人凝神听，她道：“太重。”

&esp;&esp;众人忙唏嘘，都说唐突佳人，主人家忙命侍女拿了柳条篮子来帮她都收了，美人这才展颜一笑，满座顿时神魂颠倒。

&esp;&esp;歌姬们歇了歌舞，往后退去，免不了既羡又妒地看她一眼，内心里却没有太多不甘。

&esp;&esp;有种人天生尤物，一颦一笑俱是风情，哪怕坐那里抠脚，那也能抠出一地莲花。

&esp;&esp;这位柳香楼新来的头牌便是此类，天地灵气所钟之绝色，哪怕什么都不会，坐那里也是一幅国手名画。辽东浮浪子弟都头孙公子，就曾为了看这位一眼，一掷千金。

&esp;&esp;真的就一眼，伊人楼头探云鬓，浪子楼下奉千金。

&esp;&esp;事后孙公子还说，值！

&esp;&esp;此刻满座都围着她转，她并不骄矜，也不故作清高矫情，只懒懒坐在那里，长指在盘中挑拣着喜欢的果子吃，便有人纷纷剥了那些名果送上，她却并不理会，那些人也并不觉得被下了面子，只觉得灯下便是看美人发呆，那也叫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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