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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白微微皱眉,“元青何以认为杀人者下一个目标不会是曾羽良、田中奎或者萧佩呢?”
&esp;&esp;陆元青摇了摇头,“春闱会试二月举行,如今已是四月将末,没有考中贡士的考生早该离开京城,各自返乡了,如何会在京师之地逗留如此长久?杀人者的目标几乎集中在了汴城,原因为何如今我们还不知晓,可是必然与祝东楼脱不了关系。祝东楼是汴城人,而死者贾延午是唯一一个没有中贡士却遇害的人,我想原因也只是因为他是汴城本地人士而已。其他几名中贡士的考生因为很快就要参加皇上亲自举行的殿试之考,必然不会远离京城,汴城离京城不远,快马两日即可来回……”
&esp;&esp;沈白接口道:“祝东楼不仅喜欢将美女收入府中,而且喜欢在他的朋友面前炫耀这份艳福,那么以祝东楼的性情,另外几个殿试之后有望飞黄腾达之人,他怎么可能不提前去拉拢结交?如此,王佐和张昭或者肖长富也许会被祝东楼邀回府中小住,等候皇帝的殿试之期……”
&esp;&esp;陆元青摇了摇头,“那刚刚祝东楼为何对王佐和张昭之死表现得这般惊讶,仿佛一无所知?如果是住在了他的府上,他又怎会不知?”
&esp;&esp;沈白微微一笑,“谜底还在祝东楼的身上。我已派了邵鹰暗中跟着祝东楼。我刚刚将之前发生的命案这么有暗示性地告诉他,如果他心底有鬼,今夜势必无法安眠,等他夜行之时跟上去,必有收获!”
&esp;&esp;沈白眼中有坚定的光芒闪烁,陆元青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点了点头。
&esp;&esp;是夜,正戌时分,一顶小轿悄无声息被抬出了祝府的小门,除了抬轿的轿夫,轿旁还跟随了一个人,此人低声询问着轿中人,“公子,这么晚了,您……”
&esp;&esp;“闭嘴!你懂什么!我心神不宁,感觉要出大乱子!”轿中人压抑的低语中难掩骄横,此人正是祝东楼,只是他的声音有些惊悸和疲惫,听起来有气无力。
&esp;&esp;夜色有些浓稠,似是起了雾气。邵鹰远远地尾随着他们,嘴角却是泛起一丝冷意,“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几个蠢货要搞什么把戏!”
&esp;&esp;夜深人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小轿走得很急,在一个转弯处几乎撞上了一个姑娘,只听那女子低低地“哎呀”了一声,复又归于平静。
&esp;&esp;那女子年纪不大,一身黑色衣裙,手中撑了一把纸伞,碎步而行。因为她穿着黑衣,走路无声无息,再加上那把深色纸伞又遮住了她的脸,所以轿夫根本没有发现她,直到走到近前才慌忙互相躲避。
&esp;&esp;那女子动作虽然慢,却堪堪躲过了快要将她撞倒的轿子,无声无息闪到了一旁,可是轿中的祝东楼却被这突然而来的颠簸激怒了,他本就心情不佳,如今更是火冒三丈,“混账的东西!要把你家爷摔死吗?!”他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地命令停轿,气哼哼地冲出了轿子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话音未落却突然看到面前还有一名女子,不由得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态度,浪荡公子的形象还是要的。
&esp;&esp;“原来是有姑娘啊,”他一边自命风流地笑着,一边踹了一脚身后的轿夫甲,“不长眼的东西,要是撞伤了这位姑娘可怎生是好啊!”
&esp;&esp;那姑娘静悄悄的,撑着纸伞的手没有移动分毫,让祝东楼不由得有些心痒这姑娘生的怎样的容貌,可是再一仔细打量,祝东楼却觉得微微的怪异感浮了上来。大晚上穿了一身黑的女子,没有雨偏偏还打了一把伞,一人行走在寂静无人的路上,几乎被撞到却不发一言……祝东楼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他想起了这次夜行的目的,再看到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子,心内不由得泛上了一丝冷意……汴城的夜晚因为之前的诡异案子而变得格外令人不安……
&esp;&esp;那女子动了……祝东楼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这一身黑的女子只是静默地侧身从祝东楼的身旁走过,撑着伞的手依旧挡住了自己的脸……
&esp;&esp;不知为何,那女子手撑纸伞碎步而行的背影让祝东楼微微有丝熟悉之感……也对,祝公子阅美人甚多,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esp;&esp;祝东楼重回轿中,继续前行,他要去的是春锦客栈,去见一个人。
&esp;&esp;春锦客栈门口的大红灯笼在夜色中发出朦胧的光亮,亮堂堂的招牌在红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气派。小轿稳稳地停在了春锦客栈的门口,祝东楼命身旁的管家祝胜前去叫门。
&esp;&esp;春锦客栈已经准备打烊了,见又来了客人,掌柜的忙上前招呼:“这位爷您是要住店吗?”
&esp;&esp;祝东楼不耐烦道:“我要见天字二号房的客人,我是他的朋友。”
&esp;&esp;掌柜赶忙道:“那客人恐怕已经休息了……”
&esp;&esp;祝东楼瞪他一眼,“前面引路!”
&esp;&esp;天字房在三楼,夜深了,住店的客人们差不多都睡了。掌柜提着小灯,和祝东楼一起停在了天字二号房的门口。
&esp;&esp;掌柜轻叩门板,“肖公子您睡了吗?有位祝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esp;&esp;叫了几声无人应门,掌柜的一脸为难地看向祝东楼,“这位公子,肖公子恐怕睡了。”
&esp;&esp;却见祝东楼一抓掌柜的前襟,“赶紧想办法把门给爷打开,爷有要事,你耽误了,爷唯你是问。”
&esp;&esp;风波鉴(14)都是极为出众,可是他这人狂慢清高,不屑与人为伍,所以在苏州才子圈中虽然极为出名,但是朋友却少得很。今届春闱会试是陈言第二次应考,陈言第一次应试中,无论是第一考的四书经义,还是第三考的经史策五道都是名列前茅,只唯独可惜了那第二考的试论一题,他竟然口出狂言道:当今皇上重道轻德,任用道士为官,偏宠奸佞、打压忠良,长此以往,必将天下大乱、妖孽横行……那还是三年前的事了。本来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别说是做官,恐怕性命都要不保,不过他运气不错,当年的主考官厉奉元厉大人怜其才学,将此事压了下去,最后不过是将其轰出考场遣回原籍而已……不过没想到这陈言倒是有毅力,三年之后卷土重来了,还有幸和祝大公子同分为一考组,真是可喜可贺呀!”
&esp;&esp;祝东楼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沈白,却见那一直低调的沈大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祝公子,沈白如今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可毕竟是朝廷命官,再加上有京城中的故人帮忙,想要查个各地卷宗或者生员存档还是易如反掌的。苏州府的春闱考生名录虽然来得迟了些,可是贵在十分详尽,怎么,祝公子还需要沈某继续说下去吗?”
&esp;&esp;祝东楼皱紧眉头,“就算《风波鉴》不是本公子写的又如何?是那陈言所写的又如何?本公子帮他印版出书,他该感激我才是,否则凭他一介腐儒毫无人脉,别说出书成册,恐怕看都没人看,他不谢我,反倒怨恨我,实在是不识抬举!”
&esp;&esp;却听有人悠然道:“倘若真是如此,那陈言实在是不识抬举,祝公子也确实委屈……”只见一青衫人影慢吞吞走出了大堂左手边的帷幕,这面目看起来呆里呆气的书生不是陆元青是谁?
&esp;&esp;祝东楼诧异地看了看此人,又见沈白一脸不以为意的神情,竟不由得恼怒起来,“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如今案情未明,沈大人竟叫了这么个没有身份的师爷前来羞辱我?”
&esp;&esp;沈白闻言还未答话,却听陆元青道:“人必自辱而后人才能辱之,又怎来在下侮辱祝大公子的道理呢?”
&esp;&esp;“你!”祝东楼一时间怒不可遏,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陆元青,可是被瞪着的某人却似无知无觉般继续说道:“祝公子还是先别急着生气。那轻狂书生陈言呕心沥血写成的这本《风波鉴》被祝公子这般占为己有也就罢了,可偏偏祝公子还为了某些原因把这本书窜改成了一本淫艳之书,也难怪这落魄书生就算是做了鬼也要继续纠缠祝公子了。”
&esp;&esp;“你胡说八道!”祝东楼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惊是怒,“什么鬼不鬼的,别想拿来糊弄本公子!那陈言活着时我尚且不怕,他现在死了,我就更不怕了!”
&esp;&esp;沈白闻言却猛地一拍案道:“大胆祝东楼,还不把怎么杀死陈言之举如实道来!”
&esp;&esp;祝东楼被沈白的突然之举吓了一跳,微微一愣刚想开口,却听那姓陆的师爷慢吞吞道:“敢问祝公子又怎知那陈言已经死了呢?连我等都在猜测这陈言究竟是生是死,没想到祝公子却能这般未卜先知,实在是令人佩服得很哪!”
&esp;&esp;祝东楼至此时才明白这个姓陆的师爷刚刚是在耍他,他竟然一直小看了此人,只可惜他明白过来时有些迟了。
&esp;&esp;他后退了两步,好像这样就能躲开陆元青的逼问,可是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依然环绕耳边,“今年春闱之考,祝公子与那位苏州公子陈言有幸同在一个考组,当然还有另外几位考生有幸能在此次春闱会试中与祝公子结识,比如说王佐、张昭、肖长富,至此在这一考组中所有喜中贡士之人竟然都凑齐了,这是有多么巧合啊!而在下从来不信世上有这般巧合的事情,而又因为这几人都牵涉到了这《风波鉴》一案当中,所以在下就不嫌麻烦地顺道查了一下这几位喜中贡士之人的才学、操守、家世等等,然后在下就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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