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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寻常人撞见一个死人都害怕,更别说一下子看见三个,且摆放在此处的尸体,要么为意外死后无人敛尸,要么便是因命案而死,不仅可能死状可怖,且都死了多日模样实在不好看,本以为薄若幽多少要有些色变,可她竟是一副习以为常模样。
&esp;&esp;吴襄又忍不住上上下下看薄若幽,“你竟当真会验尸?只是你一个小姑娘,为何做了这等行当?”
&esp;&esp;吴襄已收了质疑之心,反倒有些好奇起来,薄若幽笑道:“仵作一行虽辛苦些,却并不比别的行当轻贱,旁人能做,我自然也能做。”
&esp;&esp;吴襄眼底闪过一分激赏,却也不多言,只指了指堂内最左侧的女尸,“令你验的是这一具尸体,也是最近衙门在查的案子。”
&esp;&esp;薄若幽心底一动走到了棺床边上来,如今已经是二月上旬,天气虽仍然有些寒凉,却已比正月暖和了许多,尸体不过日便腐臭颇重,而眼前这一具女尸,至少死了六七日,薄若幽挽起袖子,令良叔打开包袱。
&esp;&esp;她拿出一块丝帕蒙住口鼻,又含了一颗苏合香丸,而后拿出了霍危楼给她的护手戴上,模样专注沉静,看着便给人她十分擅长此道之感。
&esp;&esp;吴襄在旁抄手抱怀,一脸拭目以待之意,坤叔从后面走上来,靠近他两分道:“这是哪来的小姑娘?”
&esp;&esp;吴襄抬手掏了掏耳朵,“我哪知道,说是有什么举荐文书给了孙大人的,今日孙大人不在府衙,我刚从外面回来便见着她了,一个小丫头来做仵作,你说古怪不古怪……”
&esp;&esp;说着,吴襄眉头一皱,只觉得前日孙钊似乎问过一句衙门访客之事,可他这几日整日朝外面跑,就算听过一耳朵,也绝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这念头一闪而逝,吴襄也未深想,只继续看着薄若幽,她已经走到棺床边,将盖在女尸身上的毡毯掀了开。
&esp;&esp;女尸的衣裳还算整齐的穿在身上,却是一袭明艳的正红裙裳,死者青紫生有腐败霉斑的头脸,配上这一袭红衣颇有些骇人,直令薄若幽眼瞳轻颤了一下。
&esp;&esp;然而她这悚然之感不过一闪而逝,她很快定下心神验看尸体,薄若幽先验了死者头脸和裸露在外的脖颈双手,而后便去解死者衣裳,吴襄神色不动的站在原地,跟着他同来的,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差却有些忌讳的往前厅去。
&esp;&esp;衣裳解开,死者腹地腐败更甚,一片暗色的尸绿伴随着一片树枝状血脉网上延伸至尸体胸口,下至死者大腿内侧,一眼扫去,还可见细小的蛆蝇在死者腿根处盘桓。
&esp;&esp;郑良非仵作,虽然跟着程蕴之和薄若幽常出入义庄,忍受之力却到底不比他们,一眼扫见这一幕,简直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忙往门口退了几步。
&esp;&esp;薄若幽不觉有他,只面色沉凝而专注的验尸,吴襄见她如此,早前轻视之心散了五分,神色亦凝重起来。
&esp;&esp;薄若幽弯着身子先验看了尸体正面,尸体身上并无太多见血外伤,可擦伤却有不少,尤其在手腕,肩膀,左侧髋臀之地,并且尸体虽然开始腐烂,可尸臭却比她想象之中的更甚,薄若幽不禁有些疑惑……
&esp;&esp;这时,她费力的将尸体翻了个个,这一翻,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esp;&esp;尸体身上并非没有见血的外伤,只是见血的外伤在背部,早前她未看见罢了,而受伤之地不是一道两道伤痕,而是一片,尸绿覆盖了尸体整个背部,而尸体背心当中位置,腐败更甚,此刻蛆虫密密麻麻的附着在受伤之地,随着薄若幽的搬动,蛆虫甚至掉落在棺床之上。
&esp;&esp;她禁不住皱了皱眉,“劳烦吴捕头送些水来。”
&esp;&esp;吴襄眉头一挑,心说竟还指使起他来了,然而看着薄若幽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腐烂之地,虽看不见全脸,可唯独露在丝帕之上的冷漠双眸,反倒更加重了她身上的严肃之感。
&esp;&esp;吴襄拧着眉头朝外喊,“猴子,打点水来——”
&esp;&esp;外面一个衙差应了一声,很快端着一盆水进了门,见薄若幽趴在腐烂的尸体旁,一时觉得这场面又新奇又古怪,他哒哒哒端着水放在棺床旁侧,放好了水直起身子之时,下意识的往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
&esp;&esp;“呕——”
&esp;&esp;猴子一把捂住嘴巴,连滚带爬的朝外跑,吴襄见状恨不得送他一脚,又看了薄若幽一眼,暗暗骂道:“丢人现眼!”
&esp;&esp;薄若幽没工夫管他说了什么,见水送来,便用水将尸体上的蛆虫尽数冲了开,清水还冲走了腐烂的尸水秽物,这一下,创面颇大的尸表露了出来。
&esp;&esp;薄若幽眉头拧紧,又顺着背脊上下验看了一番方才直起身子来。
&esp;&esp;吴襄在旁也不急着问,更不交代一个字的死者情况,直等着薄若幽开口。
&esp;&esp;薄若幽略一沉吟:“死者年纪在十七岁上下,死亡时间应当在二月初二,也就是七日之前,死因为扼死,伤处在颈部,最明显的为这两道左右相接的扼痕。扼痕为半圆形,分布在喉头两侧,左侧有四处明显指压痕,右侧有三处,喉头位置又有两处重痕,当是大拇指按压而出,此外,指痕末端亦有指甲留下的掐痕。”
&esp;&esp;“除了扼痕,死者锁骨和肩胛相连之地亦有皮下出血之状,而死者颜面略有肿胀,且青紫发绀,除却死亡日久的缘故外,还因为死者死之时剧烈挣扎,导致脸部充血,不仅如此,死者眼膜、口腔内皆有细小出血点,舌尖露的多些,其上还有两处咬伤,并且死者喉头处亦有血块,应该是凶手扼住死者颈部重压使喉内受伤出血所致。”
&esp;&esp;“除此之外,死者手脚有颇多擦伤,多为挣扎所致,大腿内侧亦有一处淤伤,多半为凶手将其扼死压制所留,此外,死者后脑处有一块淤肿,左边大推外侧,髋部,以及臀部,有极多擦伤,再加上手腕处的淤伤,死者死前,当是被人打伤,又被拖行过。”
&esp;&esp;“后脑处的重伤足以使死者眩晕,有可能为凶手四和香03
&esp;&esp;霍危楼从崇政殿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孙钊从殿旁值房内退出来,看到他,孙钊立刻上前来行礼,“拜见侯爷——”
&esp;&esp;霍危楼淡淡挑眉,“你还未出宫?”
&esp;&esp;孙钊一笑,跟着霍危楼一同朝宫外去,“适才议事完了,见侯爷还在殿内,便稍停了片刻,早前侯爷送来的荐书下官已经看到了,不过这两日侯爷举荐之人未来,也不知是个什么安排。”
&esp;&esp;孙钊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霍危楼,然而霍危楼喜怒不辩的,闻言面上也无多余的表情,淡声道:“这样的小事你也值得你专门等在此处?”
&esp;&esp;孙钊微哈着腰,“侯爷少举荐人,下官便对这位姑娘颇为留意些。”
&esp;&esp;孙钊年过不惑,却保养得当,如今看起来也不过而立之岁,他面上说的寻常,可“姑娘”二字却是话眼,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武昭侯不近女色,他年纪不小仍无娶妻之意,便是建和帝都为他着急,而虽说他手握重权,的确许多人像走他的门路入仕,可能被武昭侯看进眼底的,实在是寥寥之数,而如今,武昭侯竟然举荐了一位姑娘。
&esp;&esp;虽说并不给聘任文书,可京兆尹衙门管着京畿刑狱,这仵作之位,说重不重说轻也是不轻,而孙钊更没见过女子为仵作的,可如今,这位姑娘,竟得了武昭侯的举荐。
&esp;&esp;孙钊看到文书之后,便颇有些胆战心惊,此人和武昭侯是何关系?若说是武昭侯身边人,却也没见过谁会让自己身边人来做仵作的,可若不是,此人凭什么以女子身份得了武昭侯的认可?
&esp;&esp;霍危楼不露声色,却如何看不明白孙钊之意,孙钊此人,出身世家,官运可谓是顺风顺水,有些贤才便罢了,对官场上的御下迎上之术更是擅长,因此坐稳了京兆尹之位,再过两年,必定是要入六部为相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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