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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归庭听不懂当地人的话,问劳成:&ldo;那个孩子在说什么呢?&rdo;劳成听了几句:&ldo;好像是说家里有人病了,卖一块玉石原料去看病抓药。&rdo;石归庭皱了眉头:&ldo;那为何都没人理会?&rdo;劳成说:&ldo;这石头没有开窗,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块玉石。再说当地人赌石的极少,没几个人愿意买他的石头。&rdo;石归庭向那个孩子走去:&ldo;你这块石头卖多少钱?&rdo;那孩子跪了半天,终于见到有人来问,脸上带了几分希冀,但听到的却是天朝官话,不禁又黯然了,他也不懂天朝话。劳成走过来,用当地土话将石归庭的话重复了一遍。那孩子伸出两只手,张开十指,说了一句。石归庭看向劳成,劳成说:&ldo;他说要十两银子。&rdo;八莫的经济是外来贸易者带动的,所以两国货币是通用的。石归庭摸摸身上,银子不够,只好看向那个孩子:&ldo;我的银子不够。不过我不要你的石头,我是个大夫,你带我回家,我去看看你家的病人吧。&rdo;劳成将石归庭的话翻译给了那孩子,那孩子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劳成只得又告诉他:&ldo;我们的大夫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愿意去你家看病。&rdo;那孩子连忙磕了个头,然后抱着那块个头不小的石头站起来,领着石归庭和劳成转入街市后面。原来这八莫小镇地方也不大,只有一条正街和几条小巷,出了街巷,后面就是农田和树林。那孩子自言名加林,家就住在八莫镇外,家里病了的是他爹。这缅甸的房子和腾越一带的房子格局大同小异,不过穷人住的都是茅草房,甚是低矮逼仄。加林未进门便叫开来了,几个孩子围上来又散了去。石归庭听不懂说什么,劳成也未翻译,想是无关紧要的话。他兀自打量周围的景象,房前种着几棵漭果、龙眼、荔枝,果实几已被摘净,只有几个青涩的小果挂在上头。加林抱着石头进了屋,那几个衣不蔽体的孩子睁大了好奇的眼望着他们,也不知道怕生。一会儿加林又空着手出来了,和劳成说了句什么。劳成说:&ldo;石大夫,我们进去给病人瞧病吧。&rdo;石归庭进了屋子,因为里头光线太暗,他一瞬间有些失明,过了一会儿才能视物。屋子里很是脏乱,不见女主人的身影,靠墙的木c黄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个消瘦的中年男人,面色暗红,呼吸短促,喉咙里还隐隐作响。石归庭走过去给病人把脉,脉搏短细不畅,往来滞涩,是肺病,而且病得很严重了。石归庭一边把脉,一边询问病人的情况,躺着的人说话有气无力的,多半都是那个叫加林的孩子在回答。原来他爹是玉石场的采玉匠人,咳嗽的症状已有小半年之久。石归庭心下黯然,这已经是肺痨了,能不能治好都是两句话了。加林看他许久不说话,焦急地问了一句。劳成替他翻译:&ldo;他问他爹能不能治好。&rdo;石归庭叹口气,放下把脉的手:&ldo;他这已经转化为肺痨了,能不能好还是二话呢。&rdo;劳成愕然:&ldo;这么严重?加林的娘早就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爹,若是不能救,这家就只剩几个孩子了。&rdo;石归庭说:&ldo;肺痨这病,是很难治的,先别说能不能治好,单是这吃药,这个家庭也负担不起啊。&rdo;这个家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肯定是无法负担长期的医药费。但要如何跟这孩子说明呢?告诉他父亲没得治了,还是鼓励他不放弃继续坚持下去?加林仿佛感觉到凝滞的空气中的沉重了,急忙追问了几句。劳成看着石归庭说:&ldo;他问他爹还能不能救,只要有希望,他愿意花一切代价来救他爹。&rdo;石归庭叹口气:&ldo;好吧,我给他开药方。&rdo;说罢将随身携带的纸笔拿出来,叫加林端了点水来,将笔头蘸湿,开了个方子,又问劳成:&ldo;这八莫有中药铺子吧?能抓到药吧?&rdo;劳成点点头:&ldo;有的,也是咱们天朝人开的。&rdo;石归庭将方子递给加林,然后又嘱咐他许多细节。尤其交待他和弟弟妹妹别同父亲住一间屋子了,免得也被传染上肺病,屋子里常通风,别太潮湿,多让他爹在屋外晒晒太阳。末了又往自己怀里摸了一下,拿出一把碎银子放到加林手里,让他去买药。加林吃了一惊,这个人免费帮父亲看病就算了,怎么还给他银子。石归庭说:&ldo;我也难得来一次八莫,这次遇上你,也算是缘分。这银子是我送给你的,拿去给你爹抓药吧。好好照顾你爹,他会好起来的。&rdo;劳成看着石归庭,想起他在群雄寨几乎赔上自己的性命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现在又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倾囊相助,也是不难理解的。于是叹了一口气,将石归庭的话转达给加林。加林接过银子,连忙给石归庭跪下磕头。然后又迅速站起来,将原先捧回家的那块石头递给石归庭,说了几句话。劳成说:&ldo;这是加林送给你的谢礼,说是能开得出好玉来。&rdo;石归庭连忙推辞:&ldo;既是好玉,就自己留着,说不定你爹还需要卖了它来抓药吃。&rdo;加林听了劳成的翻译,又拿来几块较小的石头,告诉他,自己还有很多。石归庭坚决不肯收,但是加林执意给。弄得石归庭都出了一身汗,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从加林手里拿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将大的放在桌上:&ldo;我拿这个吧,你也别跟我推辞了,赶紧给你爹抓药去。&rdo;那孩子还嚷嚷了几句,反正石归庭听不懂,拿着那块小石头出了门。劳成赶忙跟上。两人回到八莫街上,劳成终于忍不住说:&ldo;石大夫,你经常这么给人看病的?&rdo;石归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ldo;啊?&rdo;劳成说:&ldo;就是一边看病,一边给病人出药费。&rdo;石归庭笑起来:&ldo;当然不是。碰到条件好的人家,我也是会收诊费的。其实这次也还是收了,你看这不就是?&rdo;说罢抛了一下手里的石头。劳成不以为然:&ldo;你说这个?其实它未必就是玉料,八莫这样的石头到处都是呢。&rdo;石归庭笑笑:&ldo;非也,不管是石头还是玉料,其实它就是诊费了。这是那个孩子执意回报的心啊。&rdo;劳成脚下一滞,旋即追上他的脚步:&ldo;要是天下大夫都跟你一般仁慈就好了,天下多少穷苦百姓都能看得起病啊。&rdo;石归庭却摇摇头:&ldo;都像我这样也不够啊,看得起病容易,关键是要能抓得起药。要是普天下的药铺都多存一点仁义之心,少追求一点利益,那才是真正的造福天下百姓。&rdo;回到马店,符鸣已经回来了。石归庭将从加林那儿得来的石头往桌上一放,然后去洗手,准备吃饭。符鸣看见那块石头,面色一沉,他在来往八莫多年,岂会看不出这是一块赌石,遂私下叫住劳成,严厉地问:&ldo;阿成,你带石大夫去赌石了?&rdo;劳成满脸莫名:&ldo;没有啊。&rdo;符鸣指着那块石头问:&ldo;那这是哪里来的?别告诉我说是路上捡的。&rdo;劳成看着那块石头:&ldo;哦,你说它呀。这是石大夫拿他所有的银子跟人换的……&rdo;符鸣一听火冒三丈,声音也提高了八度:&ldo;那你还说没去赌石!&rdo;劳成连忙挥动双手,安抚符鸣的怒气:&ldo;老大,老大,别生气,你听我说,刚才我们从玉石巷出来的时候,遇上一个当地小孩……&rdo;然后噼里啪啦,迅速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末了还说:&ldo;石大夫说这颗石头就是那个孩子给的诊金,不管是石头还是玉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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