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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第2页）

&esp;&esp;卢祁实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卢玄慎扶着床榻站着，大脑还有些晕沉，总觉得……昨夜忘记的东西似乎有些多，甚至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也一并被忘记了。

&esp;&esp;但到底还有余力思考。

&esp;&esp;琼州，琼州。

&esp;&esp;别人不了解，他却是再了解不过。

&esp;&esp;一去一万里，千知千不还。

&esp;&esp;正如许多贬官怀着厌恶和畏惧描述的那般，琼州低处僻远，人烟寥寥，他初任琼州刺史那年，全琼州之地登记在册的民户不足五千户，离任时也才堪堪过了五千之数，全琼州税收甚至比不上江南富裕之地的一个县，当然，深山密林里的夷民是不在其内的，但即便算上那些未开化的野人，那地方仍旧是地广人稀，是遍地瘴疠，蚊虫蛇蚁的乐园，却是人的地狱，不少罪犯贬官，便死在了那里，就连他，就连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他，也在刚到那鬼地方时大病了一场。

&esp;&esp;所以，哪怕是一州刺史，也没人会觉得那是个好差使。

&esp;&esp;这样一个地方，她会让她那小驸马去？

&esp;&esp;无怪乎卢祁实会以为她是以退为进，是借此向陛下博求更多利益。

&esp;&esp;他也不信她真的想要如此。

&esp;&esp;所以，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esp;&esp;

&esp;&esp;“看，这里便是琼州。”

&esp;&esp;一根纤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按在泛黄的舆图上，从京城，到大河，蜿蜒南下过大江，再至岭南崇山峻岭，湖广两粤之地，最后，在南粤最南，凸起的一个尖尖小角，又越过一道窄窄的海峡，终于停到一片孤悬海外的青翠岛屿上。

&esp;&esp;“琼州湿热，有毒蛇虫蚁和瘴气时疠，因此人烟稀少，向来作为流放贬谪之地，但是，你知道吗？琼州绝不是一些人口中无一是处的地方。”

&esp;&esp;“稻黍菽麦，京城及左近一年一熟，向南至江南，则可一年两熟或三熟，再往南这些地方，则可一年三熟，琼州也是如此。而除琼州外，此地还有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四州，共五州二十二县，数十万顷疆域，若再计上周边小岛，泱泱大洋，占地之广，更是不可胜数，这样大一个地方，这样作物可一年三熟的地方，怎么会一无是处呢？当然，琼州有瘴疠，但我听孙宁远说，那些深山密林里，也生活着不少当地夷民，既然当地人可以在瘴疠中活下去，就说明瘴疠并非无法应对和适应，只要有办法应对，那就没什么可怕的。而且——琼州靠海。”

&esp;&esp;纤长白指从那海岛上挥起，挥向那舆图界限之外，以靛青色颜料涂抹，示意为海洋的地方，似一只离弦的箭羽，落向不知何处的青冥。

&esp;&esp;“大海之外，有林邑、尼婆罗、扶南、真腊、天竺……其中不乏与我大梁有商贸往来之地。”

&esp;&esp;“而如今岭南以南，良港有交州、广州两地，但琼州位处交广更南方，与交广隔海相望，守住琼州，便是守住了交广，甚至若是水文允许——琼州为什么不能成为下一个交州、广州呢？”

&esp;&esp;……

&esp;&esp;乐安终于收了手指，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少年，眼里闪烁着亮光与笑意。

&esp;&esp;睢鹭的目光跟随着她的手指，又重新转回到她脸上，脑海中还在仔细忖度着她方才那滔滔不绝的一番话。

&esp;&esp;于是，不禁也和她一样唇角上扬，面露微笑。

&esp;&esp;并不独是因为她描述中的那个遥远的似乎很美好的琼州。

&esp;&esp;更是因为，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esp;&esp;从做出那个决定后，她似乎就一直很开心。

&esp;&esp;今日一大早，便拉着他去找了黄骧，回来后，又兴致勃勃地拉着他来书房翻地理志，看舆图。

&esp;&esp;舆图地理志这种东西，普通人难得一见，尤其是完整的舆图，根本无从得见，作为一个前普通书生，与乐安结识之前，睢鹭自然也没有见过什么舆图，更遑论是涵括了整个大梁疆域的完整舆图，因此普天之下，四海九州，无数地域于他而言，往往只是知晓一个名字，知道大致的方位和远近，别的，便乏于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