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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是什么?她倏地有些茫然。
&esp;&esp;殊不知烛火却照清了她眸中的情绪,从未有过的羞惭,从未有过的黯淡。
&esp;&esp;怔忡中,只听他如释重负般轻声叹了口气,淡淡道:“明知不可为,偏偏任性而为,从小到大,屡屡如是,该改了。你留在洛都养好腿伤,再图南下,又有何不可?”他说得如此地平静,又是如此地漠然,仿佛两人中间隔着的,是万里山河、九重天阙,那样地遥不可及。昔日的耳鬓厮磨、生死与共原来只是水月镜花,但凡一丝微风吹来,便可如约而逝。
&esp;&esp;夭绍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轻声一笑。
&esp;&esp;这笑声太过突兀,似乎有着透穿一切的蛊惑,趁着他微怔的神思长驱直入,清晰而又温柔地,触摸着他心底的苦和恨。
&esp;&esp;他不免微生狼狈,只是言尽于此,他也再无解释的必要,移开目光,站起身。青衣隐没于紫纱帷幔中,没有一丝的踟蹰。好像只有这样冷淡绝然地离开,才能带走一帘的风月、满眸的柔情,然而步履迈出,四肢百骸无不沉哀生疼,如被冰封、如受火炙,喘息、挣扎,脱离不出,心中竭力压抑着那样激烈的情绪,让他连喉间何时涌出了腥甜也不自知――
&esp;&esp;早知如今的离别,又何必当初义无反顾地深陷。
&esp;&esp;“阿彦,等等!”帐后蓦地扑通一声闷响,艰难的呼唤迸出唇间,终归还是牵绊住了他的脚步。回过身,拨开幔帐,僵立片刻,才俯身扶起无力倒地的夭绍,冰冷的指尖慢慢伸出,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
&esp;&esp;夭绍唇边挽起一丝微笑,指了指一旁的雪魂花:“别忘记带走它。”
&esp;&esp;“好。”
&esp;&esp;夭绍就势握住他的手,待要再语,郗彦却不容她开口,手指微动,点上她的睡穴。那双明净的眼眸犹自含着来不及诉诸于口的不舍,却只能就此忿忿不甘地、阖目而睡。
&esp;&esp;梦中不知人间岁月,清风吹入室中,卷起紫色绫纱,包裹住两人的身躯,柔如东山的春光。
&esp;&esp;“舍不得的,岂止是你?”郗彦心道。低下头,寒凉颤抖的唇,终于碰上那温暖的柔软。微甜,微苦,深深一吻,久久难离。嘴角溢出的血丝沾上她的红唇,浓浓一缕,瞬间染成惊心怵目的妖娆。
&esp;&esp;如花美眷,如玉容颜。
&esp;&esp;到底不如似水流年。
&esp;&esp;我给不起――
&esp;&esp;郗彦将她抱上软榻,盖了锦被,慢慢抹去她唇上的殷红。
&esp;&esp;就此别了吧。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esp;&esp;☆、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esp;&esp;夜过亥时,天河明净,宵禁下的洛都灯火寂灭,楼阙城垣无一不沉浸在透彻素凉的星月清华中,千里银泽披霜,沉静无声。
&esp;&esp;正是万物俱籁之际,城南定鼎门却哗然而开,铁索震鸣、吊桥垂落的哐啷声中,十二匹骏骑自城洞下飞掠而出。城墙上火束明照,晰晰烈焰映着当先一人高举的金箭权令,夜色下格外地张扬刺目。马背上,十二人俱是一色的黑衣斗篷,随着响鞭急作、铁蹄如风,飘逸流绸滚滚振飞,宛若是深水暗潮惊浪而起,绝尘奔往东南官道。
&esp;&esp;这对南下的人马,正是连夜出城的郗彦与沈伊。此行东朝贵在神速,又免打草惊蛇之虞,因此偃真只自云阁剑士里挑了八人随行,马匹行李一切从简,轻骑疾驰,凭着大司马慕容虔的令箭夜出洛都,在月色下沿着敞直平坦的官道连赶数十里,方在枫岭之西踏上漫漫崤山道。
&esp;&esp;迂曲萦回的古道在寂静中逶迤无尽,波雨般的铁骑声一旦深入丛岭,回声不绝,飘荡群山,瞬时捣碎了宁深的山夜。又行三十里,在崤山道与菱册道交汇处的驿站换过马匹,毫无喘歇,再度急奔,初时月色洒照满途,迎风驰骋,倒也畅怀。直到月过中天,缓缓西沉,道侧隆峻的峰峦将清光遮得一丝不漏、徒剩无尽的森郁迭压眼前时,诸人方才感深山嵯峨、层林森郁,端是深不可测的险峻。
&esp;&esp;钟晔让人点了火把,黑暗中摸索向前,再无方才的电掣风驰的神速,越过最为狭窄的云台隘口,再过十里,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远处的平原强压山色,崤山道于此处转向雍州庐池,官道笔直宽广,夜色下一望寥落,毫无阻拦。
&esp;&esp;诸人俱是松了口气,唯有郗彦忽然一勒缰绳,对着前方道途似是生出几分犹豫。他一停下,随后的人马俱是挽辔而止,钟晔驱马上前,疑惑道:“少主,为何不走了?”
&esp;&esp;郗彦理着缰辔,还未出声,懒洋洋走在最后的沈伊突地一拍双手,大笑道:“妙极,此处竟有酒庐当风!”不管不顾地,驰了马便向西奔去。
&esp;&esp;诸人这才将视线从正南方收回,转头去望,果见壁岩下有茅舍连排,酒旗飘展。深夜如斯,道上行客早已杳然,此间酒庐却依旧门庭大开,粗陋的窗牖间透出摇烁的烛光,照在慵慵倚在门框的小厮身上。似是久不逢客经过,小厮正瞌睡连连,见着沈伊奔来,这才如梦初醒般,揉着眼睛,站起身。
&esp;&esp;“可有酒?”沈伊抚摸腰间空空的青玉酒葫。
&esp;&esp;“自然,郎君请进。”小厮不住躬腰,又看着远处停驻不动的人马,高声吆喝道,“郎君们连夜赶路必是劳累了,何不停下歇会,买些酒喝?”
&esp;&esp;钟晔似乎是被说动,望了眼前方无垠的广道,言道:“少主,不如停下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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