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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砚突然明白过来:“你和林傲羽的关系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吧?是不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变好,变得不叛逆?”“要他改变,那比登天还难。”既然这么难,就只能换一种方式了。余砚抱着说服对方的想法,劝慰道:“你这么清楚他的性格,知道他不会轻易改变,为什么就没想过转变一下自己的想法,试着理解他?反正他只是年轻贪玩,等再大一点,就不会继续这样子了。”“对,我之前的确是这样想,以前他只是玩玩,只要不闹出大事就行。可是谁知道,这小子居然跑去找男生瞎混,如果我再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可不能这么由着他。”“可是,我觉得林傲羽和这个叫许言的男生,不像在瞎混。”余砚说着把目光转向沙发床上的男孩,月光描绘出他朦胧的轮廓,他看起来睡得十分安心。余砚的话突然使林宗海沉默,他也跟随着望向酣睡中的许言,半晌,他才突然说:“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能让他错下去。”“你早就知道了?”“去世之前就知道,也因为这个事跟我儿子吵过几次,他根本不听我的话,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你们因为这个关系恶劣。”余砚开始想,要怎样才能化解这对父子的隔阂。林宗海没回答,余砚当他默认了这个说法,灵机一动,因迅速找出目标亡灵的症结而感到一股少有的干劲,主动请缨道:“我来帮你,说服林傲羽让他离开许言。”“你?”林宗海这才主动打量这个来历不明的非人类,月光下那张稍显稚嫩的脸,看起来跟自己小儿子林傲水的年龄相仿,不禁充满疑虑:“你不行,你说服不了我儿子的。”实际上余砚也没有把握,他把目光一转,指着沙发床上满脸恬静的人,道:“那我就去说服许言,让他跟林傲羽分手,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也能顺利地离开人界了。余砚在心里这样说,默默看了一眼身边从进门沉默到现在的上司,对方似乎也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难得地回以一个略带温度的鼓励眼神。“这个事明天再说。”林宗海沉思良久,犹豫不决地做出这个决定。“明天?”余砚看着漆黑的夜,想着不过几个小时便会到明天,明天会有什么变化吗?“明天……是出殡的日子。”林宗海走出结界,站在阳台和客厅之间的落地窗旁,他高挺的背影挡住了一片明亮,月光像纱幔滑落在他的肩头,沿着淡蓝色光晕铺向室内,深棕色地面射出通透的反光,在纯粹得接近失真的光亮里,找不到一丝半点的阴影。“对了,你说自己是从冥界而来,是来带我走的吧?”林宗海突然转过身问。余砚回答道:“没错。”“去哪里,冥界?”余砚摇摇头,没说话。实际上,如果对方继续再问下去,余砚会告诉他——你的灵魂终将消散,在对尘世毫无留恋后。这是冥界执掌生灵万物所定下的优胜劣汰的法令,生前所事就像一个连串相接的数学题,仅用简单的加法和减法去计算人类的一生。是否出类拔萃?是否天赋异禀?是否对社会乃至世界有所功绩?这些都将成为正负的判断标准。最终,留下超群出众,有所建树的亡灵,而那些普普通通,劳碌无为的凡夫俗子,等待他们的,将是时间停驻的永恒,也是生命轨迹的终点。看似残酷,仅用得分式计算成绩的这套衡量标准,恰恰也是启发于人类社会潜移默化的生存法则。☆、余砚在林家楼下等了一天,终于等到林宗海的两个儿子回家,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眼大而圆的男孩。此刻夜幕将近,小区还有来来往往归家或出门散步的邻舍,余砚觉得冒然搭讪不太好,便等他们三人上楼,自己和林宗海在下面楼道中归整片刻再上去。傅见驰已不见踪影,没有结界的屏罩,穿着休闲服装的余砚,看过去就是一个普通邻家男孩,他靠在满是灰尘的斑驳墙壁上,见走出三四个路人,外面已黑幕遮天时,才挺直背脊,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你确定就问这些问题?”余砚回过头,对这个沉静得有些忧郁的中年男子说道。“嗯,就这些,麻烦了。”“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余砚踏上台阶,虽然不懂林宗海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他有所托,就有可能是跟生前关切的事物相关。林宗海为了亲耳听到答案,选择跟在余砚后面等会一起进门。“我想到一个问题,现在这个时间,有可能他们会看得到你。”余砚突然停下来,望着林宗海道:“你是希望他们能看得到你,还是看不到?”林宗海错愕:“他们怎么会看得到我?昨天晚上并没有任何反应啊。”“那是因为昨天有结界遮挡了。”林宗海沉吟半晌,“还有没有什么不让他们看到我的方法?”“没有了。”余砚回答完,下意识看了下周围环境,瞬间,一个冷酷严峻的青年男子平白出现在他身边。“傅先生。”余砚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麻烦你了。”傅见驰淡淡一瞥,道:“去吧。”余砚回想了一遍林宗海交代的问题,放心地走上最后一层阶梯,他站在那道不起眼的门前,盯着残旧得缺了一大块的对联小声念出上面的字,才不紧不慢抬起手按响门铃。房门打开,是那个双眼灵动有神的年轻男孩,他握着手把,不失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找林傲水的吗?”“不是。”余砚知道被对方误会成了林傲水的同学,立刻表明身份,“我是宗海叔的朋友,来慰问他两个儿子。”许言发出了一声“啊”,松开把手,将门大敞迎接客人,“快请进。”原以为开门的会是林宗海的两个儿子,准备了一段和林宗海串好的说辞没用上,如此轻松便现身入室的余砚,感到事态一直在往顺利的方向发展,同时也悄然增加了对许言的好感。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毫无防备轻信一句话就请自己入内的男孩,正把倒好的茶放在茶几上。对面的房门在自己进来一会后才自动合上,余砚颔首,仿佛能看到正隐匿在结界中的那两个人。“我是林叔叔儿子的朋友,他们现在在卧室休息,今天来了很多亲戚需要招待,所以两个人都比较累。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他们。”许言走到卧室门口,又转过身,“对了,你叫什么。”“我叫余砚。”“好的。”他打开房门,余砚知道那是林傲水的卧室,许言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林傲羽便随着他一起走出来。“之前没见过你。”林傲羽从客厅靠墙的餐桌边挪了一个椅子,在余砚对面坐下。他松散的头发垂在略显削瘦的脸颊边,漫不经心的目光向沙发上一扫,道:“我爸居然会有你这么年轻的朋友。”“准确的说他和我爸是好朋友。”余砚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回答。“供应商?”林傲羽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余砚放下一口没喝过的茶杯,认真背诵台词:“不是,我爸跟宗海叔叔很早就认识了,是多年的老友。”林傲羽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余砚,似乎在等他接下去说的话,又似乎在不着痕迹探析话中的真实度。“这个时间赶过来,吃晚饭了吗?”许言突然打破沉默,坐在沙发一边的他被尴尬氛围感染,有点不自然地应对着客厅里看向自己的两双眼睛。“我不饿,谢谢。”余砚对他回以微笑。“我弟睡了,明天他还要回学校上课,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林傲羽对陌生来访者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一副想快点进入正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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