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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第1页）

&esp;&esp;众人更是一凛，低头称是。

&esp;&esp;赵夫子收起严肃，又慢悠悠笑道：“也不怪你们。世人贪图便捷，外头的书本里很少写到窥道笔的坏处。原本这笔也贵重难得，寻常人轻易接触不了。你们不同，所以更要注意。”

&esp;&esp;她提起笔，用笔杆指着《铁锁星河》碑刻拓本的内容，开始讲解要点。

&esp;&esp;说是碑刻，但内容其实是一首简单的诗：晓望月轮去，暮待日色还。铁锁星河坠，昼光万万载。

&esp;&esp;诗文内容平平，但时隔四百余年，拓本中的笔画却凌厉依旧。一眼望去，仿佛能看见毫笔如何旋转、流动，多用平转而非提按，使得字迹不很工整，却流畅霸道，直抒主人心中万丈豪情。

&esp;&esp;“越是优秀的字帖，字帖内容与其中精神越是合二为一。”赵夫子望着众人，细细讲解，“《铁锁星河》内容平平，开头两句描绘作者静观时光飞逝，一日传说

&esp;&esp;◎【修】◎

&esp;&esp;说真的。

&esp;&esp;在这堂灵文课之前，云乘月并不在意云三小姐。所谓不在意，也能叫漠视——她心中没有任何云三小姐的位置。她甚至不记得三小姐的名字，有需要称呼的地方，她就叫对方“云三”。

&esp;&esp;主要是懒得记。

&esp;&esp;云乘月就是这样的人。尽管待人友善，但这不过是一种悠闲的习惯。说穿了，就像有的人习惯警惕多疑，有的人就是习惯友善。

&esp;&esp;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快乐、会想回报；别人伤害她，她会愤怒和反击。这个反击的对象里，也包括过去欺负她的云三小姐。如果时机合适，云乘月也不介意顺手让云三小姐再吃些苦头。

&esp;&esp;但也仅此而已。云三小姐没有任何值得她正视的地方。她只会阴暗地藏在别人背后使坏，自身却软弱无力。一旦将她倚仗的力量击溃，她就惊慌害怕、不知所措。

&esp;&esp;三小姐连坏都坏得极其平庸、毫无威胁也毫无特色。记住她，还不如去记路边的野花更有趣。

&esp;&esp;但现在不同。

&esp;&esp;在这个天阴欲雨的上午，云三小姐直勾勾瞧着她，眼睛里像有奇怪的火星在飞。云乘月忽然想起一句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esp;&esp;云三小姐紧着嗓子，问：“就算是你……也做不到吧？”

&esp;&esp;对视的一瞬间，云乘月几乎以为这是哀求。第一次，她认真凝视着云三小姐的眼睛——她凝视着其中的火星，觉得自己应该记住这个眼神。无论之后是否会产生实质改变，她都要记住这个眼神。

&esp;&esp;看似畏怯，实则燃烧着对新天地的新奇与对胜利的渴望。这种眼神不一定好，但绝对不坏。

&esp;&esp;“谁知道？试试吧。”云乘月没有笑，只是这样心平气和地回答。

&esp;&esp;说完，她移开目光，去看最前面的《铁锁星河》石刻印本。

&esp;&esp;教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赵夫子悄悄让开了一些，哪怕她本来也没有挡住云乘月的视线。

&esp;&esp;她一句一句地去看石刻内容。赵夫子讲解的内容也在她心中回荡；而且渐渐地，赵夫子的声音被别的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代替。那绝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却也不是她能记住的任何人的声音。

&esp;&esp;——晓望月轮去，暮待日色还。铁锁星河坠，昼光万万载。

&esp;&esp;那个声音在说：初学临摹，都从描红开始，但对你，要求不能如此宽松。你必须一口气完成。你看，仔细看，去看每一笔、每一个字。看见了吗？它们不是真正静止的。

&esp;&esp;声音说：书法是很特别的，它是瞬间的艺术，当你的笔尖落下的一刹那，你用多少力、多少速度、具体行笔的方向……就都再也不能改变。弈棋者落子无悔，书写者落笔无悔。

&esp;&esp;声音说：你要从静止的文字里，看见当初写下它们的人如何用笔，要看清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丝颤抖、每一次失误。然后……

&esp;&esp;“……重现出来。”

&esp;&esp;不知不觉，云乘月喃喃着，声音与记忆中的回音重叠。

&esp;&esp;云三小姐愣愣：“什么？”

&esp;&esp;云乘月没有听见。

&esp;&esp;她低下头，心中只有她的笔、她的纸，和——她的字。

&esp;&esp;拓本的字迹呈现在她脑海中，清晰无误、纤毫毕现。她闭上眼也能看见一横出去时的飞白、中锋落下时的颤抖，那颤抖不符合工整之美，却宛如流星坠落的痕迹——星河坠！

&esp;&esp;笔尖落下，揉按流转，划出一竖又飞出一横。

&esp;&esp;灵文临摹，一在还原文字本身，二在抓住字帖内藏的精气神。赵夫子说，《铁锁星河》的精神要点，全在一个“霸道”上面。书写者豪迈霸道到了极致，要诸天群星都听他的话。

&esp;&esp;晓望月轮……

&esp;&esp;云乘月忽然蹙眉。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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