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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没在意我的话，拨开我刘海：&ldo;你脸色实在很不好。&rdo;我说：&ldo;被她们气的。&rdo;逻辑严密记性又好的科学家的确不好糊弄，他问我：&ldo;到底是气的还是累的？&rdo;我说：&ldo;好吧，一半被她们气的，一半是工作太长时间，有点儿睡眠不足。&rdo;他顿了一下，问我：&ldo;连续工作了多长时间？&rdo;我观察他神色，斟酌了一下，抬手捂住耳朵，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ldo;四十八小时，好了，想教训我就教训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rdo;他双手揣裤袋里，看了我得有五秒，什么也没说，拿出手机来调出计时秒表。我问他：&ldo;你在做什么？&rdo;他抬眼：&ldo;帮你计时，看你能保持这个动作多久。&rdo;胳膊的确已经开始酸痛，我说：&ldo;……聂博士，你这是体罚……&rdo;他收回手机：&ldo;你可以选择把手放下来。&rdo;我从善如流，但仍保持了态度的严峻，我说：&ldo;我可以自辩一下吧，你看我熬夜也是有原因的，我们搞艺术不比搞其他，灵感是很重要的，但灵感这个东西……&rdo;我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多了一副耳机。他靠近我，耐心拨开我的长发，将耳机正确戴到合适的位置，电源打开，一阵熟悉的海浪声。我疑惑问他：&ldo;这什么？一种惩罚工作狂的新设备？&rdo;他埋头调整耳机音量：&ldo;开完会去汤加录的鲸歌，你不是很喜欢这个？&rdo;我愣在那儿。海浪一层一层铺近，是熟悉的韵律节奏，水的层次和声音的层次在耳朵里合二为一，有风吹过来，头上的蓝花楹花枝颤动，似雾色又似摇曳的游云。我们离得很近，黑色的音频线在聂亦指间晃动，音控面板上有许多复杂按钮，他调整完毕和我解释每一个按钮的功用，又补充：&ldo;后期按照助眠的频率对海浪声和鲸歌进行了调整，可以单听一种，也可以合起来。&rdo;指给我看，&ldo;通过这个按键进行cao作。&rdo;极轻的海浪声中传来座头鲸忧郁的歌声。我没有说话，微微抬头看着聂亦。这样近的距离，伸手就能触到他的胸膛，张开手臂就能抱住他，如果要圈住他的脖子，就需要踮起脚，因为今天穿了平底鞋，所以得用力踮起来，就像那些跳天鹅湖的芭蕾舞女演员。他伸手重新帮我调整耳机的佩戴位置：&ldo;现在你可以戴着这个去睡觉了，后面的事我会处理，我的房间你……&rdo;我抱住了他。搭在手臂上的风衣落在地上，世界安静了三秒，他似乎愣了一下，就着被我抱住的姿势摘下贴在我耳朵上的耳机，声音里有一点儿困惑：&ldo;非非？&rdo;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他，可每一个和他的拥抱都必须有一个借口，我只好又给自己找了一个。我说：&ldo;嘘，我妈在后面，我们分别十多天了，得抱给她看一下。&rdo;十秒、二十秒，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不远处的糙坪边上长满了红花酢浆糙，微风拂过，细长的叶子轻轻晃动；三十秒、四十秒，他手指捋顺我的头发，低声道：&ldo;好了，非非，让我去会客厅。&rdo;我放开他，却握住他的手，我说：&ldo;我跟你一起去。&rdo;他不赞成：&ldo;你太累，现在最需要的是睡眠。&rdo;我跟他开玩笑：&ldo;我们家家教严，要让我爸知道我只能和你共富贵不能和你共患难，非把我逐出家门不可，我被逐出家门对你有什么好处啊？&rdo;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道：&ldo;只是无聊琐事，非非，你不用担心我。&rdo;我僵了一下，良久，我说：&ldo;聂亦，你曾说我是你的家人。&rdo;他点头。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我说：&ldo;那么当你遭遇指责和污蔑时，我只有一个位子，就是站在你的身边，因为我是你的家人。&rdo;我妈在小花亭等我，聂亦过去和她老人家问好，最后变成我们三人一起回了会客厅。那时候古董座钟正指向五点二十，会客厅里的格局和我们第一次进来时相差无几，只是对峙双方脸上都现出明显的疲色，毕竟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中间还闹了一个小时。窗外天色有些暗下来，窗内灯火通明。刚转进会客区，一只茶杯就朝我砸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聂亦已经挡在我面前。&ldo;啪&rdo;，茶杯碎在地上，茶水溅了他一身，幸好杯子里水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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