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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秦舒慢悠悠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大红色五蝠喜帐,夜已经黑了,屋子里正静静地燃着龙凤烛。
&esp;&esp;秦嬷嬷拿了帕子去擦秦舒额头的汗,问:“姑娘,可是做噩梦了?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esp;&esp;秦舒愣了会儿,这才回过神儿来,摇摇头,叫秦嬷嬷扶着坐起来,便见她指了指临窗的春榻:“姑爷不知喝了多少酒,叫人扶着进来,走不了几步就倒在哪儿了。不过倒也安静,只睡着。”
&esp;&esp;秦舒走过去,见陆赜歪在春榻上,身上的大红袍依旧被他自己解开了,丢在一边,露出一身素白中衣来,隔得远远地便能闻见一身的酒气,也不知喝了多少。
&esp;&esp;秦嬷嬷手上端着醒酒汤,秦舒接过来,捏着陆赜的鼻子便灌了下去,激得他一阵咳嗽,顿时醒了过来。
&esp;&esp;陆赜醉眼迷蒙,立刻生出一股怒气,见是秦舒,悻悻地握住她的手,良久:“还以为你不会管我呢?”
&esp;&esp;秦舒掰开他的手,湿漉漉的腻人,淡淡道:“自己洗漱了,去床上睡吧!”
&esp;&esp;陆赜拉着她的手不放,过得一会儿,想起什么,往怀里摸,却什么都没摸到,瞥见一旁褪下的大红袍,歪着身子拿过来,掏出一朵早就揉乱了的姚黄牡丹,怔怔道:“叫我压坏了!”
&esp;&esp;秦舒从没见陆赜喝醉了的样子,从前即便多喝了一些,也不过歪着不说话,她把花拿开:“这样名贵的牡丹,做什么摘下来?”
&esp;&esp;陆赜笑笑:“你今天穿大红色的衣裳正好看,簪牡丹花极配的。”说罢,便把那朵压坏了的姚黄往秦舒鬓间插去,抱着她发了一会儿痴,喟叹:“秦舒,但愿咱们能一直这样!”
&esp;&esp;秦舒答:“美中不足是常有的事。”恐怕未必能如愿……
&esp;&esp;黑着脸,谁也不理谁
&esp;&esp;已经是酉时末了,外头已经下起雪来,秦舒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刚缝好最后一针,便听见小茴香从廊下提着灯笼过来,口里唤着:“夫人!”
&esp;&esp;站在台矶上的几个小丫头打起门帘,涌进来一大片飘絮,小茴香跺了跺脚,拍拍身上的积雪,这才进屋子里来,屈膝行了个礼:“夫人,您这都快生了怎么还做针线活?大人看见了,倒是不会说您,下面丫头可得受罚了。”
&esp;&esp;她站在远处把身上的凉气烤散了,这才近前来:“夫人,外院的江管事派了人传话进来,说刚才大人从宫里领了小公子回来,叫他跪在祠堂,看样子是要请家法呢?”
&esp;&esp;秦舒打了个哈欠,父子两天生的不对头,一点小事总能叫陆赜勾起火来,她把白狐狸镶边斗篷叠起来,问:“这回又是怎么了?”
&esp;&esp;小茴香摇摇头:“谁也不敢进去问,宫外头守着的轿夫说,出来的时候大人同小公子都黑着脸,谁也不理谁。”
&esp;&esp;秦舒身子已经很沉了,叫秦嬷嬷扶着站起来,小茴香忙劝她:“外头冷得很,您打发个丫头去瞧瞧,大人一准儿听您的。”
&esp;&esp;秦舒指了指旁边挂起来的猩猩毡羽毛缎斗篷:“老的肯听有什么用,小的又不肯听?年纪不大,性子倒大,只怕得委屈到过年后。”
&esp;&esp;小茴香应了一声,给秦舒系好斗篷,慢慢扶着往西边祠堂去。祠堂门口守着一个陆赜的侍卫,十七八岁的年纪,见秦舒来,弯腰行礼:“夫人,大人才领了小公子进去,吩咐我看着门,不叫任何人进去。”
&esp;&esp;秦舒摆摆手,叫他退下,他哪里敢拦,当下让开来。
&esp;&esp;悄声进去,见里边祠堂的正门并没有关,珩哥儿正跪在祖宗牌位前,闭着眼睛听陆赜说教:“你也是正经读过快一年书的人了,岂不知圣人有言‘外言不入于阃,内言不出于阃’,又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共食’,你可知道?”
&esp;&esp;秦舒还没说什么,秦嬷嬷倒是心疼起来:“姑娘,这么冷的天,就这么跪在青石砖上,连个垫子都没有,哥儿本就是早产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寒气,把膝盖跪坏了怎么办?”
&esp;&esp;珩儿这半年多跟着陆赜读书,也开始学些拳脚基本功,只是还是不服气他,当着外人称呼‘父亲’,在家里却是从来也不叫的,他眼睛看着墙上的牌位,喃喃:“我又没有错,她比我小,摔到了,难道我不去扶她吗?”
&esp;&esp;陆赜气得更加厉害了:“倘若是平时,你自然没有错,但是在宫里的宫宴,你就是大错特错。你不这样想,旁人却同你不一样。你扶了那楚王府的郡主,人家便趁机说起嫁娶之事来。咱们大齐朝,但凡同皇家结亲,你就不要想什么仕途学问了。”
&esp;&esp;珩哥儿没话说了,依旧梗着脖子,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esp;&esp;秦舒这才叩了叩门扉,迈步进去:“快过年了,吵什么呢?什么结亲不结亲,什么楚王府的郡主?”
&esp;&esp;陆赜这才发觉秦舒,见她大着肚子,直皱眉,扶了她进来坐在太师椅上,对着小茴香道:“不是说了不许告诉夫人?”
&esp;&esp;小茴香还跟从前一样怕陆赜,当下缩着脖子往秦舒身后站。
&esp;&esp;秦舒手里握着暖炉,问:“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半夜还罚跪?”
&esp;&esp;陆赜本不想告诉她的,见她来了,不得不说:“晚上宫宴,诸王府的也列席,我错开眼一会儿,就见他牵着楚王府小郡主的手进来。楚王妃就说什么两个人投缘,说起嫁娶之事来。”
&esp;&esp;秦舒自然是不赞同什么包办婚姻的,只是珩哥儿说那小郡主摔了,这才牵了她进来,也不能算他做错了什么。
&esp;&esp;她瞥了陆赜一眼:“怪他做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拒绝不就得了。实在不行,就学你从前那招,叫天师府的批了箴言出来,说什么三十岁之前不能娶妻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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