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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晴空万里。北京的夏天其实并不热，但小灿闹了一场热感冒。我也被传染，发烧、咳嗽，全身乏力，原本想硬扛，最后还是去了医院，打针吃药。在医院里遇见程子慧。狭路相逢，她的眼睛里简直要飞出刀来。我第一个念头是，幸好没带小灿。他的感冒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医院又是传染源，我就没有带他来。程子慧上来还没有说话，司机已经不声不响挡在我面前。我说：&ldo;别挡了，她又不能拿我怎么样。&rdo;说来也奇怪，见到程子慧我并不觉得害怕，也许是时日久了，已经看透她的伎俩；也许是明知道，她不过也就是个可怜的疯子。程子慧说：&ldo;别得意！苏悦生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不会有好下场！&rdo;我怜悯地看着她，忽然就明白过来。只有心中没有爱的人，才会这样胆怯，总担心失去。恨一个人也需要力气。我已经不打算再恨她。八月细雨绵绵。北美的秋天非常美，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森林里苔藓厚得像地毯一样。一下雨，长出一些蘑菇。不知道能不能吃。苏悦生听我这么说，立刻狠狠瞪了我一眼。大约真怕我一时嘴馋，误食蘑菇中毒。哎，北美什么都好，就是吃得差了一些。虽然有华人超市，但到底比不上国内方便。不过水果还不错，后院的桃子熟了，一棵树上结了总有几百个，树枝都被沉甸甸地压弯，垂到了地上。每天吃桃子，大家都腻烦了，我只好开始做桃子果酱。小灿说：&ldo;知道么，人生最惆怅的是暑假一眨眼就过去了。&rdo;我说：&ldo;你可以期待寒假啊！&rdo;&ldo;圣诞节还有那么遥远……&rdo;他十分沮丧。&ldo;比起国内孩子你可幸福多了，国内的寒假可是过春节。&rdo;小灿跑去用电脑查了查农历，高兴地回来对我说：&ldo;是啊！圣诞节要比春节遭两个月呢！&rdo;苏悦生说：&ldo;来，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群猴子，每天早上吃三个桃，晚上吃四个桃。猴子们不干，嫌吃得桃少了。于是养猴子的人说，那么改成早上吃四个桃，晚上吃三个桃，于是猴子们就很高兴了！&rdo;小灿说：&ldo;这不就是成语朝三暮四嘛，我懂的。不过天天吃桃，谁会高兴啊！&rdo;于是无良的爹妈，捧腹大笑。可怜不是在中文语境中长大的孩子，虽然懂成语，但还是没懂双关啊。九月天气晴朗。开车穿越大半个美国，难得抛下孩子出来玩，又是自驾，本来很开心，但最后却成天惦记孩子。我问苏悦生：&ldo;小灿不知道吃不吃得惯新保姆做的饭。&rdo;苏悦生说：&ldo;我都给他请了个中国保姆了，有什么吃不惯的啊！&rdo;&ldo;我还是不放心，我们赶紧回去吧！&rdo;&ldo;今天上午你不是刚跟他通完电话，他不是说一切都很好，一点儿也不想你么？&rdo;我慢吞吞地说：&ldo;那可不一定，这孩子像你，在这种事上最是口是心非。&rdo;没想到苏悦生竟然脸红了。开车又跑了百来公里，他说：&ldo;我们还是回去吧。&rdo;过渡轮的时候，我们俩在船甲板上看水鸟。他说：&ldo;那时候还真是挺想你的。&rdo;我故意问：&ldo;什么时候啊？&rdo;他说：&ldo;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rdo;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说话，我都不由得愣住了。&ldo;以前我觉得，有些事不用说，做就行了。可是现在觉得，想一个人的时候，就应该说出来。&rdo;我伸开双臂，他将我揽入怀里。湖风吹动我的鬓发，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真的。十月小雪霏霏。早起看到下了第一场雪，小灿高兴坏了。穿了崭新的雪地靴，跑到雪地里去踩雪。我在楼上都听得到他的笑声，像铃声一样清脆。无忧无虑。雪下得并不大，边下边融化，路上变得泥泞难行，苏悦生开车送他去学校，我留在家里烫衣服。有些事虽然有帮佣，但我还是很乐意自己做。比如烫衣服。不过刚烫了两件，就觉得直犯恶心，也许是早餐的三明治吃坏了，我还是不怎么喜欢西式的早餐，尤其是冷的。但苏悦生吃三明治，我也就陪他吃了半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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