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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告诉我们,早在警察来我们连队之前,上级有关部门已经对班长做了除名处理。一曰配合地方政府工作,二曰纯洁革命队伍。他妈的,谁来还给班长的清白改变他将要面临的牢狱之灾?
由于被军队做了除名处理,班长连个“退伍证”都没有。不知班长在监狱听到“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都不会后悔”这首歌曲的时候,心里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也许一年半载过后,甚至比这更短的时间里,军队就会把班长忘记。所以,我要把班长在半夜里拿着袖珍手电筒查铺的画面在记忆里永远珍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服役生涯的第一位班长,还有他所蒙受的不白之冤。
班长被带走当晚,我把琴拿在手上,弹了几个最凄凉的F调和弦,然后在纸上写下:《班长》他们说班长你是兵头将尾
班长你享了福也不少遭罪
他们说班长你是军中之母
班长你没乳汁有的是泪水史迪闻声而来,把歌词拿在手上看了看,说,就四句?
我说,就四句,反复三遍。这首歌我自己包了,快拿笔记谱。
我剧烈地扫着琴弦,把这四句话一口气唱了下来,看见史迪在纸上飞快地记下一串iiii ……
班长离去不久,新兵营共同科目训练随之告终。连队不再为我们安排新班长,而是指定六班长与晏凡共同负责七班的日常事务,迎接即将到来的军事考核。由于六班长要照顾他自己的兄弟,对我们的领导与管教仅存于形式之上。倘若他真在我们七班兄弟面前耍他对六班兄弟的那套鬼把戏,我们还真不买他的账。
七班兄弟在班长走后,斗志空前昂扬。临考核前的一次会操中,我们七班在没有班长带领的情况下,走了个全连第一,这多少有些化悲痛为力量的意味了。随后,令人担心的新兵分配工作正式开始。
新兵营只是个起点,在军队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分配的好坏将直接影响我们日后的出路。
那几天里,善溜须拍马者或者跟军队领导稍微沾亲带故的兄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新兵一连,去专业集训队学习汽车驾驶、无线通信、烹饪烹调、兵器修理之类的技术去了。剩下我们这些一清二白三耿直的家伙,在新兵连里等待着新兵连解散。
我们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日后身份,成了有朝一日打起仗来就抗着枪、猫着腰跟着坦克冲锋陷阵、死得最多的步兵!尽管连长一再向我们解释说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高低之分,综观古今中外,统帅千军万马的将领哪个不是步兵出身?傻瓜都知道,这不过是宽慰之词。但我们也只好顺着杆子往下爬,自我解嘲说没准儿还真跟连长您说的一样呢。在军队当个民工一样的技术兵有什么那个的?汽车驾驶啊,说白了不就是古时候牵马的吗?烹饪啊,不就做饭的吗?无线通信啊,古时候不就是养信鸽的吗……
连长夸我们有骨气,其实我们的骨气全是假装的。没仗可打的和平年代,在军队当技术兵比当步兵的机会多多了。至少算是有个一技之长,没准儿就能靠这个立功受奖。步兵有什么?除了冲锋陷阵。千万不要以为我们惧怕冲锋陷阵,我们渴望着冲锋陷阵。但我们都深深地知道,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也就是说,我们将成为一个无用的人,终日劳累却碌碌无为。
第二部分为军队文艺事业做贡献
我和史迪像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狐狸一样诅咒着技术兵,谁料,运气来了,我们反而成了七班兄弟的诅咒对象。那天,团政治处的新闻干事开着“北京吉普”来到我们连队,采访一位可爱的兄弟。原因是这位兄弟打羽毛球一不小心把球打上了楼顶,爬到楼顶去捡球,看到一个塑料薄膜包裹的纸包。这位兄弟以为是大便,踩了几下,觉得不像大便稀软。出于好奇他把塑料袋撕开了,想不到里面包的竟是人民币,这位兄弟蹲在楼顶把这笔数额巨大的现金数了好大一会儿,手指都酸了。
这笔钱到底有多少?让我们一起来做算术题:如果捡钱的可爱兄弟每个月从这笔钱里面领取45元津贴费的话,到81岁那年他才能把这笔钱全部领光。假设,这笔钱由我们七班兄弟共同来领取,请问领光这笔钱需要多少年?可爱兄弟并没把这笔钱当做津贴费按月领取,他把该捡的羽毛球忘在了楼顶,把钱捡下来交给了连长。连长看到这么厚的一沓人民币,万分惊讶,这笔钱比他三年工资的总和还要多。
连长当即吹哨集合,把巨款拿在手中,高高挥舞,问:
——谁的?这钱是谁的?
队列里面无人应答,连长说:
——怪了,难道这笔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谁的?吭一声?
队列里还是无人应答,连长说:
——只要你肯站出来,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
这可能是全世界最诱人的问话了。捡钱还得弯弯腰,想得到这笔钱向前迈一步就成了。
兄弟们面面相视,眼神都不太对劲儿。我发誓,当时想向前迈一步的家伙绝不止我一个,但最终却没有一个从队伍中勇敢地站出,也许这笔钱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查取证,连长终于找到了失主。原来巨款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一位汕头籍兄弟扔上去的。连长问汕头兄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把钱扔上楼顶?汕头兄弟说刚到部队的第二天你就要求我们把带来的钱交给连队保管,连队不是“广东发展银行”。利息就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这些钱交给你们之后还能再要回来?连长说,我问你为什么把钱扔上楼顶?汕头兄弟说,你说过,对私自存钱者,一旦发现严厉查处。连长说,为什么带这么多钱到军队,担心在军队吃不饱还是想贿赂领导?汕头兄弟说都不是,钱不是坏东西,制造汽车的工人还懂得在车屁股后面挂个备用轮胎呢……
连长对拾金不昧的兄弟嘉奖一次,号召全连官兵向他学习。然后将这笔钱存进银行,把存折交给了汕头兄弟。发现巨款当天,连长就把这件很典型的事件报给了上级。巨款失主找到之后,典型事件就具有了教育意义。于是团机关就派了一位新闻干事来采访此事。新闻干事采访可爱兄弟的时候,好多兄弟都在一旁围观,我和史迪也是其中之一。拾金不昧者一般都不太会说谎,太会说谎的人就不会拾金不昧了。所以,每逢可爱兄弟在新闻干事的“那天在楼顶捡到钱的时候,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的无聊问话下显得语塞,或者新闻干事在汕头兄弟的“我凭什么相信他会把钱如数还给我”的犀利反问中面露尴尬,我和史迪便在一边插嘴,替他们解围,我们成了他们顺利采访的润滑剂。
采访过后,有位兄弟把我和史迪背着琴来服役,并且在军队为新兵写歌的事情告诉了新闻干事。新闻干事觉得很有趣,反过来采访我们了。我和史迪把我们的故事毫无保留地说给新闻干事,他越听越有兴趣。末了,新闻干事把我和史迪的出生年月、民族籍贯等基本情况记了下来,问我们会不会弹BEYOND乐队的《光辉岁月》?
这首歌早就被我们唱腻味了。当场我们就把《光辉岁月》给新闻干事完整地唱了一遍。我弹琴的时候连开头与乐曲中间的那两段SOLO都没有省略。《光辉岁月》唱完以后,新闻干事要我们唱一首自己写的歌曲,于是我们就唱起了《卒子》。《卒子》刚唱一半新闻干事就热烈地拍起了巴掌,说,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是个人才!团机关早就需要两个有文艺细胞的同志到宣传股充实充实,你们两个想不想去宣传股?
史迪说,去了宣传股要我们干什么?
新闻干事说,到了宣传股你们的工作就是写歌、唱歌,为军队文艺事业做贡献。军区文化部每年都要举办一次文艺汇演,如果你们创作的歌曲在比赛中获奖,为本团的文化工作赢得荣誉,还可以立功受奖呢。
史迪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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