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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1页）

&esp;&esp;《陈书·末帝本纪》。

&esp;&esp;这是

&esp;&esp;那张脸糊满了鲜血，在记忆中扭曲变形。脑袋里刮起风暴，翻滚着碾压着，不断有东西被冲上来又沉下去，她被裹挟着，压成了薄薄的一片，身体空空荡荡的，像失去了什么。

&esp;&esp;“阿娘……”昭昧忍不住轻唤，慢慢睁开眼睛。

&esp;&esp;“公主。”李素节的声音响在耳畔。

&esp;&esp;周围漆黑一片，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昭昧才看清她的脸，接着，触碰到她沉甸甸的视线。

&esp;&esp;昭昧全身一颤：“我娘呢！”

&esp;&esp;李素节说：“我们逃出来了——”

&esp;&esp;“我娘呢！”昭昧扯着她的衣领：“我记得，我记得……”

&esp;&esp;她不说话了。

&esp;&esp;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抱住脑袋努力地想，可除了台阶上拉出的那道长长人影，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esp;&esp;“素节姊姊，”她茫然抬头：“发生了什么？”

&esp;&esp;李素节面露不忍，避开了她懵懂的目光。

&esp;&esp;可昭昧死死捕捉她的视线，扳住她的脸面对自己，问：“发生了什么？”

&esp;&esp;那眼神能刺穿一切遮掩。

&esp;&esp;李素节抿了抿唇，轻声说：“都……去了。”

&esp;&esp;“谁？”昭昧问。

&esp;&esp;李素节艰难地回答：“陛下，还有……”

&esp;&esp;“不可能！”昭昧打断她的话。她站起身，无措地走出几步，又折回来，试图用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倒李素节，一字一字地重复：“这不可能。”

&esp;&esp;李素节仍旧坐在那里，目光很低很低。

&esp;&esp;昭昧慢慢蹲下去，目光越来越低，眼圈越来越红：“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她可是说出那样的话的人啊。什么以身殉国，只有蠢货才会那么做——要活下来不是吗？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来啊！”

&esp;&esp;“她应该是那样的人啊！不管怎样都会活下来的……”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的娘啊……”

&esp;&esp;数不清多少次，嘴上说着再也不理她，可很快又像什么都没说过那样去找她。总是冲她发火，总是看她不顺眼，总想惹她生气，觉得她管这管那，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人。

&esp;&esp;但也是天底下陪她最久的人。

&esp;&esp;这世上，她第一眼见到的是她、第一次听到的是她、第一声喊的也是她。

&esp;&esp;十二年，天天相见，那些相处构成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esp;&esp;所以才会觉得她最讨厌。

&esp;&esp;才会气她，为什么不像父亲那样偶尔见一面、只带着她玩耍，却要逼着她学这学那，害她常常气得咬牙。

&esp;&esp;可是，她所有的回忆也都是她。

&esp;&esp;她曾握着她的手写字，她的每个字里都藏着她的笔迹；她曾为她掖过被角，几次把她的手臂埋进被窝里；她也曾在她从树上跳下时张开双臂，后来手臂脱臼，还安慰说没关系；她还说——

&esp;&esp;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esp;&esp;“简直是废话嘛。”她突然抬头，想对李素节笑，可嘴角越来越低：“她只有我啊，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esp;&esp;李素节看着她，唤：“阿昭。”

&esp;&esp;她的声音很轻，却有千钧之力，顷刻间闸门打开，有什么咆哮着冲出来。

&esp;&esp;昭昧胸口鼓动着，陡然爆发出动物一样的哀嚎：“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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