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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0（第2页）

&esp;&esp;对不起我不知道。

&esp;&esp;撒谎。

&esp;&esp;路西恩不用猜就知道那是谎言，但老师的叱骂雨点一样兜头砸下，落在掌心的木板沉重而疼痛，其他孩童嘀嘀咕咕，嘲笑他的徒劳的努力与愚蠢无能。

&esp;&esp;那几个孩子的面容倒是还算清晰，交头接耳幸灾乐祸的表情，劳伦斯自己都惊讶于如此生动鲜活。

&esp;&esp;他知道问题的答案，但不能知道，陪着少爷读书的管家儿子怎么能比主人家的孩子更加聪明出色，回答不知道就是被骂几句手上挨两下板子，回答知道可是要被那几个孩子砸到头破血流站都站不起来的。

&esp;&esp;明明，就都是一群蠢货。

&esp;&esp;但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们对他做什么，在这个庄园里没有人会斥责他们。劳伦斯表现出了超过少爷们的聪明才智就是他的错误，母亲只会抱着他哭，而父亲会比任何人更加生气的训斥他，直到他知道什么是仆从的本分。

&esp;&esp;劳伦斯突然就想起为什么自己极少极少回忆童年的故事了。

&esp;&esp;因为他每次听到父亲嘴里念叨出本分这个词，就会条件反射般浑身发疼恶心到想吐。

&esp;&esp;他是管家的儿子，所以将来就算不做管家也会是这座庄园的管事，哪怕他们家是自由的平民不是庄园主的奴隶，也没有人给他

&esp;&esp;你有没有见过伊斯特庄园？

&esp;&esp;那是东行省最大最古老、最富有魔法气息的庄园。某种意义上那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庄园，更是一个汇聚了大陆最顶尖的法师人才，包含了数十座魔法工坊、各类珍稀魔法材料的种植挖掘饲养基地、培育伊斯特家族及附庸其麾下法师的魔法学校、以及收藏着了从神代纪年至今瀚如烟海典籍藏书的知识宝库整块大陆的魔法圣地，宛如国中之国的法师桃源，伊斯特庄园是这样的地方。

&esp;&esp;道顿出生在那里。

&esp;&esp;虽然只是旁系的私生子，但他的血统与他的姓氏都注定了他将来会是一个法师。

&esp;&esp;一个优秀的法师。

&esp;&esp;道顿曾经无比坚定地那么相信着。

&esp;&esp;毕竟你看，他是这一代孩子里聪明又出色的那一个，他能比别人更快地记住那些冗长枯燥的魔法理论，他能比别人更快地理解那些复杂抽象的法术运转原理，在别的孩子还需要掰着手指计算施法变量时，他的心算速度比熟练的成年法师还要更快。

&esp;&esp;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必然会是个优秀强大的法师。

&esp;&esp;不，不是优秀强大的法师，而是一个优秀强大的【人】。

&esp;&esp;只除了他最终缺少的，那至关重要的一点点天赋。

&esp;&esp;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好，能让他在那个魔法所构筑的森冷庄园里，得以被当做【人】看待的天赋。

&esp;&esp;点进了道顿的回忆里，路西恩看到的只有灰白浑浊的雾气。

&esp;&esp;雾气悄无声息地填满了整个世界，而路西恩跟幼崽时期的道顿面对面，熟悉的面容让他颇感怀念。

&esp;&esp;那时候道顿是很少笑的，但也不是多么阴沉不讨喜的模样，反而很会察言观色做事也极妥帖，没有人能说他哪里不好。路西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状态，他的幼年玩伴就像是可有可无的一件物品，装点在那里不张扬不碍眼，看到时会叫你想着算了留着吧那样的状态。

&esp;&esp;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的小道顿乖巧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背脊挺直极标准的坐姿。

&esp;&esp;他像是哭过，眼睛是红肿的，又像是心如止水，眼眸里不带半点多余的情绪，只长长的睫毛湿润沾着水珠，仿佛眼睛眨一眨，就能听见水珠落地的声音。

&esp;&esp;路西恩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也看不到，透过他注视着虚空，嗓音嘶哑自言自语，执拗地向雾气飘荡的一片空白询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

&esp;&esp;一定要有天赋才可以吗？

&esp;&esp;道顿从很小的时候，或许比他被敲上没有天赋的烙印更早，就疑惑着这个问题。

&esp;&esp;如果他拥有天赋，哪怕只有一点点天赋，作为这个围绕天赋运转体系的一员，他的问题终会淹没在时代主流的滚滚浪潮里，最多偶尔闲暇时惊扰一下他的思绪，而根本不会多想半分。

&esp;&esp;但偏偏他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天赋。

&esp;&esp;贵族家系里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孩子，尤其路西恩和道顿这样母亲出身低微的私生子，天赋基本差得跟没有区别不大，免不了一两个就真的一点没有。

&esp;&esp;有的贵族家庭里，没有天赋的孩子还能有学习艺术文学走其他路线出头的机会，运气极好的也能像是路西恩那般虽然废物却不影响他得到宠爱纵容，但是在伊斯特家族，没有天赋就意味着低人一等，私生子还会被质疑其血统的纯正性，能够给道顿留下个姓氏已经是家族最后的仁慈。

&esp;&esp;可以说一夕之间，小小的道顿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esp;&esp;而那些连他成绩零头都没有的家伙们，就踩着他如同踩着一块石头，看也不看地走了过去。

&esp;&esp;没有鄙视没有嘲笑也没有可怜，没有任何人对他对他这个曾经的优等生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当他被认定没有天赋的瞬间，道顿这个【人】在伊斯特庄园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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