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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青笑道:“这叫拍马过天河,我的老师曾用过,我今日也是头一遭用,没想到效验如此之好。”“那他还会不会过一会儿又烧起来?”子青愣了下,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得等等看。”扎西姆刚刚的欢喜之情转瞬又逝,愁眉复皱:“那怎么办才好?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她伸手心疼地抱起婴孩。那孩子热度初褪,也有了些精神,到了母亲怀中,似有感应,闭着眼睛直往她怀里拱去,像是饿了一般。扎西姆连忙解开衣袍,将□塞到孩子口中,看着孩子用力的吸吮着。那刻的她全心全意都在孩子身上,竟全然忘记帐内还有旁人。日磾就站着她的近处,最为尴尬的也是他,连忙背过身,脸已涨得通红。过了片刻,他发觉阿曼子青皆未动弹,又急急忙不迭地把他二人都拖出帐外来。“你、你们……”他张了下口,自欺欺人道,“没看见什么吧?”子青头一低,没吭声。阿曼冷哼道:“有什么好看的。”周围有好几名身着狐裘的匈奴人聚集过来,纷纷询问婴孩情况,日磾只说热度已暂退。子青暗忖帐内的扎西姆应是此匈奴部落中地位颇高之人。寒风卷过,一阵比一阵猛烈。沉沉暮色下,可看见北面有黑压压的云层翻卷而来,日磾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起北风了,夜里怕是要下雪,阿爸赶回来可不好走……”扎西姆的帐内一时不好进去,日磾便先安排子青与阿曼到自己帐内,转头又命人送了酥酪油饼,马奶来给他们充饥。子青低头默不作声地咬了几口,乍然想到一事,忙朝日磾道:“让扎西姆自己把药喝下去,那孩子肯喝她的奶,药性随着奶水,孩子喝奶便如吃药一般了。”日磾闻言,思量片刻,也觉得此法可行,赶忙便要去煎药,却被子青拦住,复开了治风热的方子。因是母亲先喝,她思及药性部分流失,方子上的分量便稍稍下得重些。“两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让她喝下。”她嘱咐道。日磾点头,复谢了她一次,匆匆掀帐而去。帐帘掀起时,冷风刮入,已夹着些许碎雪粒。听着帐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子青眉头微颦,想着将军一行人这夜须得顶风冒雪,行路定是十分艰难,却是为自己所累,心中着实歉疚万分。帐中再无旁人,阿曼背朝帐帘而坐,取下蒙面的布巾,先喝了口马奶,嫌恶地皱皱眉头:“还是这股味道……还在想那孩子?”他递了碗马奶给子青。子青接过,摇头道:“不是,在想将军他们,这夜顶风冒雪而行,定是十分艰难。”阿曼伸手去拿了个饼,咬了口,笑道:“他们就这样撇下我们走了,简直称得上无情无义,你还替他们担心?”“责任在身,原该如此。”子青道,也喝了口马奶酒,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阿曼看了直笑道:“怎么,你也不喜欢喝?咱们俩一样。”“味道是有点怪。”子青迫着自己又喝了两大口,才抬眼看向阿曼,道:“此地对你而言太过危险,待会我会寻个借口,让你替我回商旅取物,你往乌鞘岭方向走,应该很快能追上他们。”阿曼想了想,慢吞吞道:“不如倒过来,我留下,你去追他们。”“那怎么行,你怎能一人留在此地!”子青压低声音,急道。闻言,阿曼笑得灿烂,目光中的含意已经不言而喻:这也正是他要说的话。57归程(四)刚把案上酥酪油饼吃完,日磾便掀帐帘进来,看见解下布巾阿曼,怔了一下,朝他犹豫道:“这里说不定有人会认出你来,你还是蒙上得好。”阿曼冷冷望了他一眼:“孩子烧已褪,应无大碍,药方也已经给了你们,我们可以离开了吧?”闻言,日磾颇有些为难,搓了搓手道:“孩子现下是退了烧,可……你们能不能明日再走?我和扎西姆都担心夜里头,你们知道,半夜里头总是烧得最厉害时候。”他望向子青,眼中有恳求之意。对那孩子病况原就甚无把握,此时抽身离去,子青也不甚放心,心中正自两难。“到明日天亮就好,我就是担心夜里……再说外头风雪越来越大,也不适合上路。”日磾又道。将子青表情看在眼中,阿曼微微一笑,复将布巾蒙到面上,答道:“行,那我们就留到天明时分。”日磾一喜,又道:“你放心,只要你蒙着脸,不会有人敢来问你是谁,一切有我挡着。”阿曼仅仅哼了一声,并无丝毫感激之意。夜渐深沉,寒意沁人,帐内火盆时而传来噼里啪啦响声。子青屈膝坐在地上,半靠在床边,合目休息,婴孩就在身旁床上睡着,只要婴孩有稍许动弹,或是呼吸不顺,她立时便起身探查。扎西姆也在床上半靠着,同样担忧着孩子。因怕炭气熏着孩子,帐内取暖火盆放得离床较远,日磾和阿曼就围在火盆旁,沉默着笼着手。帐内一片静寂,无人开口说话,唯有外间呼啸而过风声。“冷不冷?”扎西姆抚弄婴孩时正碰触子青手,甚是冰冷,又见子青生得单薄,关怀问道。子青含笑摇了摇头,顺手替孩子掩好羊毛毯子。本就感激子青让孩子退热,加上看见她对孩子甚是尽心,扎西姆对她极为感激,当下便脱下自己羊皮手衣递过去,轻声道:“戴上吧,这里比不得你们中原,会冻煞人。”“不用。”子青连忙婉拒,“我自己有手衣……”说罢一找,才想起霍去病给那副手衣还在马鞍袋里,并未带在身边。扎西姆仍将手衣推过来,轻柔道:“拿着,还有你这袍子,该是男人们穿,你穿着也不和暖。等天亮了,我命人再找一件给你,我出嫁前衣袍都还在。”听了这话,子青睁大眼睛,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火盆旁日磾也转头过来,朝扎西姆奇道:“你要给他穿你袍子?”扎西姆理所当然道:“她一个姑娘家,老穿着男人衣裳怎么行,也不好看呀。”“她是姑娘?!”日磾惊讶地望着子青,恍然大悟道,“难怪看上去如此斯文,我还以为她就是年纪小。你为何要扮成男人呢?”后一句自然是在问子青。尴尬万分,子青讪讪道:“……在大漠……那个……方便些……”她不安地转头去看阿曼,阿曼仍旧低首笼火,让人看不清他表情。尽管说得含含糊糊,日磾还是自行就想明白了:“商旅在外行走,确是鲜少见到女子,你扮成男人是为了旅途方便,对吧?”子青只能点头。扎西姆看待她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怜悯:“……真是不容易。”日磾望着子青,若有所思,乍然间又转向阿曼,又惊又喜道:“难怪你和她一起来……原来你也已成婚了。”“没有……”子青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们不是……”直至此时,阿曼方才抬起头来,望着子青笑了笑,没说话。“嘘……”觉得日磾声音太大,扎西姆先朝他打了个小声点手势,不放心地望了眼孩子,才指着阿曼,轻声问日磾:“你认得他?”日磾呆楞住,方才一时冲动,竟说漏了嘴,此时再想掩饰,竟不知该说什么。扎西姆见日磾目光闪烁,愈加起疑,压着嗓子追问道:“他到底是谁?为何一直蒙着面?”“别问了,扎西姆。他是来帮我们……”日磾道。子青在旁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手隐在衣袍下,已暗自做好了准备,若是扎西姆发觉阿曼身份而失声高呼,她立时可以一记手刃劈在扎西姆后脖颈上,既能让她昏过去,又不至于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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