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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参与不代表以后不参与,手中无实权也可以给他以实权,傻小子,永远不要以一成不变的目光去看待朝中之事,也不要完全信任涉政之人,政与商不同,涉政的,谁也输不起。”楚龙吟淡淡笑着道。“怎么,我看你同逸王爷关系好得很,他也不足信么?”楚凤箫偏头笑道。楚龙吟将目光投向窗外,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往事,半晌方说了句不相干的话:“这世上最强大的人不是权掌天下,而是无欲无求。”楚凤箫石化了一阵,同我对了个眼神儿,两人一起耸了耸肩表示不明所以。楚龙吟收回目光来,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瞄向我道:“这回倒能遂了你小子的心了,老爷我代天巡视,一路须微服简从、慢慢走慢慢看,说是游山玩水也不为过。这几日你就莫到书房来了,和子衿两个留在后宅把我和咱们二爷的行李打点打点,七日后启程。”楚凤箫便道:“到时朝廷会派临时知府来代理你这一摊子罢?那我趁这几日把需交接的文件整理清楚。你打算带几个人走?”“既是轻装简从,当然不宜人多,且我们与逸王爷并不同行,他们走陆路,我们走水路。据他说他这一次只带两名贴身侍从便可,而我们这一路行去不仅仅只为了解决匪患,王爷带来的圣上的密旨里还有一层意思,即是令我体察灾区民情、过问当地疑难杂案以及考核这几处官员的政绩等等,衙役捕头等不必带,每至一处府县皆可现调,因此只你我四人、两个负责担行李的壮丁再加上庄先生这位仵作高手即可——别人的仵作我可是信不过的。”楚龙吟笑道。楚凤箫道:“庄先生的胳膊尚未复原……”“我们又不骑马,不妨碍的,”楚龙吟挥挥手坏笑道,“何况他那胳膊早调理得差不多了——也不知修炼了什么邪功,竟比常人好得快了三倍,再有七八天我看他又可以撒着欢儿地鼓捣尸首了。重要的是,秋水医术了得,我们这一路行去万一有人伤个风上个热的,身边带着位现成的郎中总是好些,且灾区多疫病,秋水跟着去我也能放心。”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余下来的几日大家各自处理手头上的事,我除了帮楚龙吟准备衣物行李,还抓紧时间写了不少的字帖送到了和锦堂去,足够撑上两三个月的,另外还去向曾可忆辞了行,被她唠唠叨叨地在耳边嘱咐了一大筐路上要注意安全莫生病等等的话。七日后,一切打点完毕,一众人在楚龙吟的率领下收拾好行李出得府门外,却见门口已然停了辆马车,竟是曾府的,车外立着曾可忆的贴身丫头,见我们出来,那丫头忙打起车帘子里车厢里道:“小姐,钟公子出来了!”曾可忆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在人堆儿里找我,我连忙几步过去,低声向她道:“不是不让你来送了么?本来腿脚就不方便,还来回跑什么!”曾可忆脸上也没了惯常的笑容,眼里只是依依不舍,低了头轻声道:“不亲自来送你一趟,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你这一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万一不服水土,病倒他乡……”“嗳嗳,行了行了我的大小姐,这话您老上回在府里就已经说过三遍了,”我笑道,“我哪儿就有那么弱不禁风了?何况不是还有庄先生跟着我们么?好了,不多说了,我们马上要上路了,你自己在家好生养伤,等我一回来就去看你,到时候可别胖得让我认不出来哟!”曾可忆勉强笑了笑,从旁边取出油纸包的一大包东西:“这是我连夜做的点心,你带着路上吃罢,这一去不比自家,想吃点好的只怕也不能遂心。”知道推辞不得,只好伸手接过,曾可忆还欲再说什么,却听得身后响起个声音,道:“情儿,雇来的马车已到胡同口了,咱们该走了。”扭头看去见是楚凤箫淡淡在身后立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曾可忆。曾可忆不大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一扯我袖子:“钟公子,我还有句话想对你一个人说。”这话明显是在“请”楚凤箫离开,楚凤箫却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唇上勾起抹略带讥嘲的笑,道:“曾小姐有话就请当面即刻说完罢,否则你这里有话要私说,他那里也有话要私说,我们还上不上路了?”曾可忆更是着恼,道:“我这话只想同钟公子一个人说,还请楚公子行此方便!”楚凤箫笑道:“我们的马车已经到了,也请曾小姐给我等行个方便,有话快说。”曾可忆冷哼一声道:“堂堂衙门的师爷竟是个不知礼仪的莽夫!”楚凤箫淡笑着回应:“端端大府的小姐原是位不懂规矩的粗妇。”曾可忆气得脸都白了,正要发怒,却又似突然察觉了什么,乜斜着楚凤箫似笑非笑地道:“我这妇人虽粗,却懂得‘阴阳者,天地之大理也’、‘阴阳合而万物成形,为天地生生之德’的道理,可有些读了一肚子三纲五常人伦典籍之人却连这自古来的道理都不懂,硬是想要拨乱阴阳,所思所为悖逆常理,直连愚妇我都为他祖上倍感羞惭呢!”楚凤箫未再言语,只是淡淡地盯着曾可忆,眼见这两人势同水火,我连忙圆场道:“可忆,有话等我回来再说罢,免得我家老爷那里怪罪,我走了!”说着便要拉着楚凤箫转身,却被曾可忆一把扯住我的手,飞快地塞了个软软的东西在手心里,颤着声音在身后道:“钟公子……一路保重。”冲她挥了挥手,和楚凤箫大步转回衙门口,一伙人分了两辆车轿坐,静静地在晨光里进入了一段未知的旅程。我的男人马车行上大街,一路往西而去。半道上楚龙吟跑去庄秋水与那两个负责行李的壮丁所在的另一辆马车上找庄秋水聊天,于是我们这辆马车里就只剩了我和楚凤箫、子衿三个人,。将临行前曾可忆塞给我的荷包塞进怀里,偏头见楚凤箫在那厢面无表情地坐着,自上了车后他就一直沉默无语,我便拍拍他膝头,低声道:“她一个姑娘家,你跟她较什么真儿呢?”楚凤箫抬头瞟了我一眼,向子衿道:“去那辆车上把我行李箱里的那本《小园幽记》拿来,我要看会儿。”子衿依言起身掀了车帘子出去,好在车速并不快,他从车上跳下后再跳上那辆车并非难事。子衿甫一出去,楚凤箫便偏脸看向我,道:“你可听懂了曾可忆方才那话的意思?”我笑道:“小的书读得少,什么天地大理啊的一概不懂。”楚凤箫唇角带了抹哂笑地道:“她是说,阴阳互补,是自古以来的定理,就像一男一女结为夫妻,而后繁衍子孙,这才是人之正道。而我呢,她说我‘拨乱阴阳’,即是暗指我有龙阳之好,如此便无子息,有愧祖宗……你怎么看?”我将脸转向车窗外,笑道:“她和你斗嘴,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话给你,你一耳进一耳出不就行了?几时我们倜傥从容的凤公子也开始在意起这类没用的话了?”楚凤箫一挪身坐到我旁边来,也凑过脑袋往车窗外看,笑道:“倜傥从容?自从遇见了你这小子,倜傥从容早化为了郁结忐忑!……唉,一代浊世佳公子便这么生生毁在你手里了……”我忍不住噗地笑出来,挥手道:“那你快离我远点儿罢,小心我毁人不倦!”楚凤箫捉住我的手,轻笑道:“你就是毁得我灰飞烟灭,我也心甘情愿。”“你……几时也这么油腔滑调了?!”我有点尴尬,想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却被他紧紧握着,收了笑容,认真地盯着我道:“情儿,你打算逃避我到几时?”“我哪儿逃了?我这不是就在你身边么!快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我用另一只手推他,却也被他捉了住:“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情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就只是装傻充楞回避开,不肯正面面对我。”“你今儿疯了还是怎么着?!”我有点火大地瞪住他。“我没疯,我只是被那位曾小姐的话说得不想再忍而已。”楚凤箫平静地道。“那你找她去说!别再跟我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我不想听不爱听!”我道。楚凤箫看了我半晌才轻声道:“好,你现在不想听我就不说,我就陪你这么挂着,什么时候你想落地了想听了,再来给我个正面答复。”我甩开他的手噌地起身掀了车帘子来到车外,坐到车夫的身旁呼呼喘气。心中烦躁得很,有苦说不出有愁无处诉,只好闷闷地望着天空发呆。一时子衿取了书回来,也不知车厢里面的楚凤箫有没有心情看。马车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来至一处繁忙熙攘的的码头,这便是天龙朝纵贯南北的恒昌大运河,是天龙朝最为重要的经济贸易和交通枢纽之一。但见河面上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多如牛毛,载货的载客的官家的私人的应有尽有,码头上更有运货的劳力渡河的船客川流不息,嘈杂纷乱让人眼花缭乱。走在前面的另一辆马车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见楚龙吟率先从车内跳下,大步向着我们的马车走过来,看见我在外头坐着先是一怔,而后笑道:“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闷了?后面还有月把的路程呢。”说着伸了大手过来,让我扶着从车上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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