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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第 199 章 湘云不解道（第1页）

湘云不解道，“怎么早早就分了账本了？不是都是公中的账目吗？”

王熙凤笑道，“现在咱们家又没分家，自然是走的公中的账目，只是……”王熙凤顿了顿，道，“宝兄弟成婚前，因为聘金聘礼的事儿，闹得有些不大愉快，大老爷就吩咐先分了账本来。只是老太太在上，也不敢真说起来。我想着妹妹嫁进来，二房的账都是你管不是？倒不如先上手了，倒是比公账要便宜些。若是妹妹要直接看公账，也是使得的。我叫顺儿给你拿来？”

湘云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信得过嫂子，那许多我也看不过来，先看看咱们房的就好。”

王熙凤也不以为意，湘云正如她所想，十分好应付，便笑道，“说起来妹妹的陪房，可有什么章程不成？若是没有，我这边倒是有了个打算，你瞧着好不好呢？”说着王熙凤便递了个单子过去。

湘云略看了看，她自己的陪嫁丫鬟王熙凤自然没有插手，另有湘云未带进府里，在庄子上的陪房也没有插手，只写了湘云带进府里的陪房的安排，安排得倒是十分体面，叫他们管着家中的车马和几个庄子的租子。这几个庄子原是王熙凤和贾琏并贾赦商议过的，原是待贾母百年之后分给二房的庄子，并不是后头王熙凤和贾琏另外置办的庄子，而是贾家从前的几个，说小也不小，但是多年经营下来，庄头一个二个都是不下于从前东府庄子上乌进孝那般的人精。贾家这些年下来尾大不掉，又崇尚慈善待人，贾母和贾政都不大赞同从前王熙凤和贾琏所提的拿老仆开刀，便留了几分隐患下来。如今把这些丢给二房和湘云的陪房，说起来重视体面，但是真出了事儿或是收益不好了，也不再是王熙凤的事儿。

湘云见了忙道，“我那些陪房粗粗笨笨的，哪里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嫂子太抬举他们了，只让他们守个门就是了。”

王熙凤笑道，“那哪里行呢？妹妹也替我想想，我若是叫他们守门，回头老太太可不要说我了？何况老太太和太太既然要妹妹学着管咱们家的事，就不能拿那些鸡皮蒜毛的事儿给你不是？何况妹妹也行行好，从前我总让二妹妹他们帮我，倒把自己手里的人养懒了，现在手里能用的也不多，年前三妹妹四妹妹成婚，四妹妹也就罢了，三妹妹那夫家你也知道，也没什么人，可用的还分了不少做陪房嫁过去，属实不多了。”

湘云哪里说得过王熙凤，不过一会儿便稀里糊涂接了下来，只是心中尚且有些不安，道，“我才进门，便接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不大妥当？”

王熙凤笑道，“诶唷我的云妹妹，怎么就不妥当了，你也不瞧瞧咱们家，老太太、太太们享清福，也就咱们这些做媳妇的上下忙活，也就是你珠大嫂子不方便，不然我还要拉她一道儿帮我呢。你看看往年你二姐姐她们被我如何拉来帮忙的？你如今名正言顺的，有什么不自在的？可再别说这样的话儿来，若不是怕耽误你刚成婚的好日子，我可不止给你这么些事儿呢。”

湘云这才接下，王熙凤带着她略看了看账。湘云自小就是个爱玩闹的，对这些管家理事的事儿，虽不如宝钗那般面面俱到，在史鼐夫人的强压之下也是一一学过的，上手倒是也快，加之王熙凤又有意指了一些账目与她看，如今在湘云算起来，贾家虽还算收支平衡，倒也是勉勉强强，便是王熙凤和贾琏等早年置办了许多产业田庄，这一二年几门婚事过去，却也剩不下多少结余。只是这样的境况，比着贾家前世那后手不接当东西维持体面已然好了很多了，但对湘云这么个，自小认为贾家比史家富贵奢侈，进项繁多的人来说却有些吃惊了，少不得便问了出来。

王熙凤正等她这话呢，闻言便叹了口气，道，“你也说了，咱们家往日里花费多，能维持这个账目已经不错了。不然你道我和你琏二哥哥当初为何要想法子置办田地铺面？早些年我还当过自己的金项圈呢。便是好不容易平了这账，还要被二老爷数落，说我们俩‘与民争利，有辱斯文体面’，妹妹你说说，谁不想享清福呢。”

湘云问道，“可是从来都如此吗？”

王熙凤道，“可不是从来如此！从前我不知道，至少从我嫁进来，便是这样了。我也想过学史家太太的法子，蠲了几样不十分要紧的，加上置办的铺面，凑在一处也算是开源节流了，谁知道……”说着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老爷太太们的话也有道理，咱们再怎么折腾，也没有叫老太太和姑娘们跟着受委屈的道理，传出去也不像话。”

湘云又细细看了一遍账册，实在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正如王熙凤所言，条条款款十分清楚，账目上用度最多的便是二房和老太太房里，二房二老爷养清客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还有往年送给宫里的太监的打点使费也是一个大头，老太太房里的花费又有大半其实是用在宝玉身上的。这样算来，贾家“不必要的支出”几乎全出自二房。湘云在贾母跟前生活，又和宝玉青梅竹马长大，对贾家大房待二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惹了贾母不快心中自然有所偏向，如今见了这账目，便是湘云再如何大咧咧，也明白几分为何大房对二房的态度那般不好了。

思及王夫人从前叮嘱自己的，说是大房中饱私囊，将家中的钱财都收刮过去，在用度上欺压了二房，这才让老太太偏心二房，叫湘云查明缘由，不可叫大房得逞的说辞，湘云不禁疑惑起来，只是她到底还有几分谨慎，并未问出口。

王熙凤见她神色，哪里有不明白的，只屏退了左右，悄悄拉了湘云到里间道，“有一件事，想来你是不知道的，我也头疼了许久要不要同你说。说了只怕你不信，若是叫外人知道了，不免说我不安好心，离间你们婆媳的感情。可是若不说，我只怕你呆呆地被人当了枪使。你好歹也叫了我这么些年的嫂子，我实在不忍心。”

湘云忙问道，“嫂子但说无妨。”

王熙凤便将王夫人从前放印子钱并包揽诉讼等事一说，末了抹抹眼角，道，“你想想，若非如此，她是我亲姑姑，我当初能说给你琏二哥哥，未尝不是我爹娘想着，有姑姑管家，知根知底的，我能过得比在其他家好些……谁知道……”

湘云惊讶问道，“此事当真？我从未听人说起过！”

王熙凤道，“这样的事儿，又有宝兄弟和娘娘在，哪里能叫人人都知道呢，不过是家里几个人知道罢了，只怕宝兄弟都不一定知道。你也知道从前二太太‘潜心礼佛’不是？若不是娘娘大喜，贵妃之母不出来说不过去，只怕如今还在礼佛呢。当年还好些，这一二年，二太太性子越发左了。老太太那般疼宝兄弟，都不叫二太太管着家里的事，你道是为何？你婶娘叫我妹子给我传了话儿，叫我帮忙看顾着你几分。当初二太太提起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只怕要你来我这要权了。给你倒是无妨，我这两年的精力也不如从前了，生孩子后亏损了不少，你也知道巧儿五病三灾的，我前些年把许多事交给二妹妹她们也是为了照顾孩子。只是我怕给了你，回头又被姑妈找了由头做些事儿，如今咱们家可经不得这样乱来了，甄家已经抄家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家呢？”

湘云是读书识字的人，又是天然有一股义气，本就看不惯一些不平之事，哪里会因为要讨好婆母便对着违法害人之事理所当然，细细思量便明白王熙凤所言不假，不免拉着王熙凤的衣袖道，“可见嫂子对我好，我也觉得不对劲，头一日太太便说要给袭人开脸，这也罢了，她也当得，比旁人也要好些，我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未免太急了。我虽然也跟着婶娘学着看了看账本，终究也不是什么极擅长这些的，若是太太还叫我做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挑眉，果然不出所料，湘云确乎是个实诚性子，如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了，很快便推心置腹起来，也不怎么质疑自己话的真假。说白了也是王夫人如今左性手段不如从前，又因着心急对湘云逼着急了。湘云是个憨的，却也不是个蠢的，偏还有一身的正义感，不似前世的自己，不知道理，觉得有好处，便傻呆呆的主动冲锋陷阵，留下一堆隐患祸事，叫自己后悔不已。

王熙凤安慰道，“如今走一步看一步罢，我听说珠大嫂子想给兰哥儿说亲，兴许回头二太太注意不到这边呢？你先照顾好宝兄弟，还有老太太呢，二太太如何都要掂量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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