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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抿紧嘴,若失去将军的信任,那他几年潜伏的辛苦全白费,这个后果他不能接受。钱世新问:“安若芳被送去了哪里?”“不知道。安若晨准备说的时候,田庆打断了。后来安若晨便起疑了,改口说师太自己有托付之处。”卢正想了想:“太守夫人、候都尉的夫人、刘家夫人、薛家夫人,这几人她都有些交情。还有城中的祥云寺她也很喜欢去。锦春街里有个善堂,收留孤儿,教穷人家的孩子们念书的那对夫妇,她也常来常往。还有招福酒楼的赵佳华,陆大娘的人脉朋友,另外方元也一直很照顾她,他虽亡故,但他在城中也有人脉关系……”钱世新没好气:“你直接说全城皆有可能不就行了。”卢正闭了嘴,不言声了。钱世新想了想:“城里的事你莫管了。你带些人,去追安若晨。你对她最是熟悉,她的想法,她的行事方式,你最清楚。想一想她会怎么逃,在她到四夏江之前,将她拦住。安若芳的下落,我来找。”卢正道:“说到安若晨的行事,我猜她并不想去四夏江。”钱世新愣了愣。卢正道:“我确是熟悉她的想法,人人以为该这么办,她就会反着来。去四夏江的风险可比去石灵崖大多了。她要去能护她周全的地方,那地方不一定要有龙将军,不是吗?”钱世新想了想,拍拍卢正的肩:“去吧,把她抓回来,要活的。将姚昆杀了,弄成意外。然后我们按原来计划好的,你去找龙腾,成为他身边最信任的部下。”姚文海走出屋子,看到院子里坐着那个小姑娘。那是昨晚那个使鞭的壮汉送过来的,说这姑娘也是落难人,让他们一起做个伴,互相照应。姚文海却是觉得,大概这小姑娘是被派来监视他的。他没理会,听完了就回屋睡去了。早上一起来,却是又见到了她。安若芳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看,与他道:“厨房里有粥和小菜,你若饿了便自己去盛。”姚文海不急着吃,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各间房看看。院子小,只有三间房,几眼便看完了,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于是姚文海双臂抱胸沉着脸问:“就咱们俩吗?孤男寡女的,如何住?”安若芳道:“我问了,会有人过来给咱们送吃食,照应生活所需,但免走漏风声,所以不会有人过来伺候。”姚文海皱眉头:“本少爷可不在乎有人伺侯。”他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安若芳再看看他:“你不是落难躲避仇家吗?既有安身之所,保全性命,便该感激。若有不满,走便是了。门口又没恶人拦你。”姚文海被噎得,这才发现了:“你在对我发脾气?”安若芳道:“我不是在好好与你说话吗?”姚文海过去,坐在了安若芳的对面,问她:“你叫什么名字?”“静儿。”姚文海撇眉头:“假名?”“不算。是我救命恩人给起的名。”“那你那位救命恩人呢?”“她说没法再保护我了,跟着她太危险,可是我也没法回家。”安若芳说着,目光飘到了墙头,昨夜里,师太竟然是一直跟着她的。她在这处安顿好了,抬头看到师太在墙头看着她。师太没说话,只静静看了她一会,对她点头微笑,似在鼓励她。她想对师太说些什么,师太却扭头走了。姚文海等半天,安若芳却没再说话。姚文海也随她的视线看去,墙头没东西呀,树上也没东西,天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她在看什么?“静儿。”姚文海问她:“你知道这儿是哪里吗?”“不知道。”“你是来监视我的吗?”“不是。”“那个公子你知道是谁吗?”“知道。”“是谁?”安若芳道:“没人让我告诉你。”姚文海:“……”所以就是不告诉他的意思?“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应该是好人吧。”安若芳答。姚文海垮脸给她看,“应该”是什么鬼。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姚文海烦躁的换了个坐姿,再问:“那你可知我要在这里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怎会知道你的。”姚文海总碰钉子,皱眉不高兴:“既是一起落难,你就不能友善些?”“如何是友善?”安若芳转头看着他:“安慰你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没法安慰你。我连你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没法安慰你。我自己的事都顾不上,我也不想安慰你。”“我才说一句,你顶回来好几句,这般就是不友善。”安若芳干脆就不说话了。姚文海等半天,忍不住问:“你发生了什么事要躲在这儿呀?”安若芳静默了好一会,就在姚文海以为她不想说的时候,她忽然道:“我娘死了。”姚文海顿时软了下来,他的悲伤也涌上心头:“我,我还不知道我爹娘如何了。”安若芳盯着地上,再道:“最疼我的姐姐,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有人在追杀她。我的救命恩人,也不知要做什么,肯定很危险。”“你很担心他们吧?”姚文海看着安若芳的小脸,轻声道:“我还不知道我爹爹究竟遇着了什么麻烦。他出门时,还与我说笑,让我今日定要将那册书念完,他回来要考我。”安若芳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忧虑。“然后呢?”她问。“然后我娘突然叫我逃。我家管事安排了一队人护送我,可最后他们全都死了。杀他们的那些人欲将我掳走,那位公子的手下忽然出现,将我救下了,带到了这里。他只说他不会伤害我,让我安心呆着,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事情都解决了,就把我送回父母身边。”竟然是遭遇过这般凶险,安若芳同情地看着他,道:“我觉得,你可以相信他。”“为什么?”“因为我姐姐相信他。我姐姐很聪明的。”姚文海听了心里稍安,他清清嗓子,道:“你可以叫我阿海。”既然她用假名,那他也不必暴露自己真实身份。安若芳点点头表示听到,却说:“我最后与我母亲说的一句话,是我困了,回屋午睡。”她又盯着地面,语气迷茫,似陷在回忆里。姚文海不知该说什么。安若芳继续道:“从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我对不起我娘。我真的,太对不起她了。”姚文海看她红了眼眶,娇弱可怜,顿时心软,安慰道:“她一定不会怪你的。”“我宁愿她还在,宁愿她怪我。”安若芳眼泪终于落下。“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宁愿她骂我打我,我宁愿当初听话嫁了,我宁愿是自己死了。”姚文海摸摸鼻子,得,这安慰的话没说对。“我不会放过害死她的人,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安若芳抹去眼泪,咬牙道。“她是被人害死的吗?那你知道谁是凶手?”“差不多吧。”安若芳再揉揉眼睛。姚文海忍不住递了个帕子过去。安若芳不接,说道:“会诬陷别人的人,自然嫌疑重大。”姚文海瞪大眼,忘了被拒绝的难堪,有些惊奇了,这小姑娘还挺有头脑啊。安若芳转过头来,看着他。姚文海忙用帕子擦擦脸,装忙。安若芳道:“希望你爹娘没事。”“嗯嗯。”“希望我姐姐也没事。”“当然当然。”安若晨又累又渴又饿,带的干粮和水不多,都得省着点吃喝。马上颠簸,她的后背胳膊很疼。她与姚昆险险逃下山来,摸黑进村偷了两匹马,留下了银子。然后一路急赶,天初亮时,他们刚绕过一个村子,想冒险走条正路,加快速度,因着时间拖得越长被追上堵截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是很不幸,才拐上大道没走多远,便听得迎面而来的两个赶车的在抱怨,说最近也没什么事怎么突然设卡了,把车上的货全翻乱了,也不知坏没坏。回去要被掌柜的说了。安若晨与姚昆对视一眼。安若晨拍马上前问了几句,原来前方有官兵设了卡,人车都要搜查,也不说为什么。两人无奈,只得调转马头,跑上了山路。绕过这座山,希望前面能走运些。结果到了前路并未走运。路过驿站时正遇官兵在驿站里盘查,安若晨与姚昆根本就没敢停,催马快奔。驿站中一位兵士看到他们俩了,还跑出来喝了一声:“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停下!”会停才怪!安若晨和姚昆装听不见,用力抽打马儿,跑得更快。隐隐听到后头有人喊叫,他们都不敢回头看,只管拼命向前奔。之后再拐进山路,又得绕一个大圈。已经临近午时,两人非常疲惫,就连马儿也快跑不动了。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条小河,姚昆与安若晨赶紧停下来,让马儿歇一歇,喝上几口水。“这样不是办法。”姚昆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安若晨问。其实她已经不知道此时身在何方,全靠姚昆带路。说起来姚昆这一路倒也让她意外,原以为官老爷养尊处优,什么都不懂。可姚昆却对郡里的每个县每个乡都清清楚楚。他说他在平南郡任太守这些年,不敢说做得多好,但他确实是尽心尽力,他走遍了郡里的每一处,与许多老百姓说过话,认真了解过民情。郡里的每条道他都知道,许多路都是他拨银派人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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