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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劭焦急之余,心中开始没底。自己刻意展现的&ldo;才华&rdo;和&ldo;经验&rdo;,府君似乎不甚在意?这样的话,他还凭什么取得府君赏识,为家人报仇,为自己和幼弟求得安身之地。按照常例,两人本该是见面看对眼,一拍即合。结果一个顾忌重重,半遮半掩,另一个着急上火,心中忐忑;一个各种展示才华,就差直接挂牌求聘,另一个口水滴答,袖子一擦硬是不开价。媚眼抛得再直接,对方愣充瞎子照样没辙。身在局中无知无觉,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例如阿黍,当真很想提醒桓容一句:郎君,您赶紧开口吧,不见石氏郎君急得嘴角都要起泡了?幸好桓容不是真的脑子不转弯,细思石劭的表现,撇开&ldo;三顾茅庐&rdo;那一套,试着开口询问,对方可愿为他舍人。石劭南渡落魄,又无意寻找亲族,户籍可以重办,想要定品却是难上加难。不入士族无法直接选官,县中官职根本不要想。舍人名为县公国官,实为门客谋士一类,并不入流,多少还能通融一下。&ldo;我知委屈敬德。&rdo;&ldo;郎君何出此言?仆智谋短浅,能得郎君赏识已是感激不尽。郎君尽可吩咐,仆愿效犬马之劳!&rdo;桓容笑眯双眼,总算有人才入帐,今夜必能睡个好觉。石劭长舒一口气,总算恢复自信。阿黍带着小童整理车厢,众人今夜仍需歇在房舍之外。领了衣食的农人抱来干柴,围着车队点燃数个火堆,和健仆轮班进行看守,既为防备林中野狼,也为防城中探查之人。健仆在城东的一举一动并未避开豪强耳目,消息很快会传入陈氏耳中。对方会是什么反应,现下还拿不准。以桓容的想法,这三人暂时不能杀,却也不能放。陈氏的礼物仍旧要送,之后如何行动,端看对方是愿意商谈,还是给脸不要,打算来一场拳头对话。自己的拳头的确不够硬,但也不会任由旁人欺上门,坐着挨扇不知抵抗。阿母交代的坑爹之策尚未实行,正好在陈氏身上试一试效果。更何况,他对郗愔派出的府军很是眼馋,能趁机留下那就更好。是否是探子不重要,关键是他和郗刺使表面结盟,在盟约没有撕毁之前,北府军比西府军出身的旅贲护卫更加可靠。福至心灵,桓容茅塞顿开。拨开重重迷雾,终于明白,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想以最短的时间立稳脚跟,必须行非常之法。自己没有那份头脑,和盐渎豪强玩计策手段无异是以短攻长,到头来没有好处不说,还会被狠狠修理。远不如把柄在手,向渣爹借势,干脆利落举刀开片。所以,渣爹,儿情非得已,需要坑您一把,还请见谅。至于坑爹的标准……反正桓大司马权倾朝野,坑挖深点照样无碍。桓容起身离开火堆,洗脸漱口,车厢门关好,在温香萦绕中沉沉入眠。远在姑孰的桓大司马接到桓容书信,看到被押至帐前的十几个贼人,面上阴晴不定,许久方令人将他们押下,明日全部处死。&ldo;我子可好?&rdo;&ldo;回郎主,郎君受惊不小。&rdo;忠仆沉声道,&ldo;仆经建康时,将郎君亲笔呈送公主殿下。殿下言,贼人胆大包天,郎主爱子之心天下共知,必当给郎君一个公道。&rdo;桓温点点头,道:&ldo;细君知我。&rdo;忠仆垂首跪在地上,甭管赞不赞同,面上均未显分毫。&ldo;庾邈无视律法,挟私仇加害朝廷命官,竟还诬陷我子,欲致兄弟生隙,其心险恶至极!庾希知情不报,当与其同罪!&rdo;桓大司马直呼二人之名,显然已无半点回旋余地。三两句话间,庾氏命运就此注定。原本他并不想太快铲除庾氏,可惜庾邈坏他大事,又被郗愔抓住把柄,他不动手照样活不到明年。再者,为保住桓济,给南康公主一个交代,庾氏必须做出&ldo;牺牲&rdo;。桓大司马召来舍人商议,当日备下五车绢,两箱金,外加五十名青壮,一并送往盐渎。为表诚意,青壮均自流民中挑选,尚未加入府军,更谈不上刺探情报。桓容肯下功夫,绝对能培养成自身力量。对桓大司马而言,能暂时安抚住嫡妻嫡子,五十人不算什么,根本构不成威胁。对桓容却是天降横财,不收都对不起英勇献身的刺客。郗超如果知晓此事,定然会劝谏桓大司马,绢布金银可以给,青壮绝对不行,再少都不行!可惜他不在,正被亲爹困在京口。&ldo;你等回去后告知我子,我必严惩庾氏。今后有事亦可报送姑孰,我必为其做主。&rdo;&ldo;诺!&rdo;忠仆准备启程,桓大司马令舍人与护卫同行。主要不是为了桓容,而是往京口拜访郗愔。郗超好歹是他帐下参军,在京口日久,总该返回姑孰。至于途中不见的旅贲,桓大司马不问,忠仆同样未提。数人就此人间蒸发,不见半点痕迹。事情处理完,忠仆和舍人连夜启程,登船离开姑孰。桓济始终没露面,翌日清晨,伺候的小童推门而入,看清室内情形,顿时脸色煞白,手中铜壶落地。暖香萦绕,春意融融。桓济立在榻前,衣襟大敞,露出苍白的胸膛。长发披散,双眼赤红,表情狰狞骇人。两名妾室滚落在地,一人绢袄散乱,腰背大片青紫,一人身下大片殷红。床脚蜷缩着一名美婢,脸泛青白,颈间一圈青紫的掐痕,气息极是微弱。小童吓得失声,几乎是爬出门外。桓大司马得知消失,当即令人将桓济抓来,在营中重打二十军棍。&ldo;一、二、三……&rdo;行刑的府军高举圆杖,狠狠落下。桓大司马下了狠心,亲自监刑,二十杖没有半点留情。杖刑完毕,桓济被送回房中,医者熟门熟路的诊治取药。诊脉中途,医者的脸色忽然变了。叫来美婢询问,得知近日来的情形,冷汗瞬间浸透脊背。再三确认之后,医者不敢隐瞒,几乎是提着脑袋去见桓大司马。&ldo;什么?&rdo;得知桓济的情况,桓大司马骤然变色。桓济竟然不举,就此废了?!交锋一桓济尚无子女,唯一怀有身孕的妾室又被打得小产,至今生死难料。如果病况无法治愈,此生恐要绝后。营中医者均被召集,逐个为二公子诊脉。诊断出的结果无一例外,除非神医再世,并且专治男子不举,否则,桓济再无转好的可能。&ldo;庸医!滚,滚出去!&rdo;得知这样的结果,桓济登时暴怒,英俊的面孔极度扭曲,仿佛恶鬼一般。&ldo;郎君,郎君莫要移动,伤势……&rdo;医者的话没说完,闪着寒光的剑尖已抵至喉间。桓济满脸狞笑,宝剑划过医者的喉咙,刹那间鲜血飞溅。连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医者双眼圆睁,单手捂着脖颈,仰面栽倒在地。普通一声,仿佛开启混乱的闸门。尖叫声中,桓济挥剑劈砍,状似疯狂。医者婢仆慌乱闪躲,不慎跌倒在地,干脆手脚并用爬向门边。&ldo;住手!&rdo;桓大司马的怒喝在室外响起。紧接着,数名虎贲破门而入,合力夺下桓济佩剑,反折他的双臂,将他上身压低,半点不能动弹。&ldo;尔等退下。&rdo;桓大司马走进内室,医者如蒙大赦,忙不迭退出门外。婢仆不能走,全部苍白着脸伏身在地,只觉有利刃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ldo;你可知错?&rdo;桓济赤红双眼,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桓熙和桓歆站在桓温身后,表情带着担忧,眼中却满是讥嘲,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不由得怒气更甚。&ldo;阿父,儿有何错?!是那些庸医胡说八道!&rdo;桓济控制不住怒意,直视桓大司马,态度几近无礼。桓温负手不言,俯视桓济的目光愈发冰冷。桓济打了个寒颤,头脑终于清醒,不敢再同桓温顶嘴,低下头,哑声道:&ldo;阿父,儿知错。&rdo;&ldo;恩。&rdo;桓温没有追究,令虎贲放开桓济,亲自将他扶到榻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ldo;阿子放心,我会遣人回建康寻最好的医者。&rdo;&ldo;阿父,此事、此事……儿不欲他人知晓。&rdo;桓济攥紧双拳,声音中带着恨意。&ldo;放心。&rdo;遇上这种事,桓济算是废了。消息传出去,同样有碍桓氏的名声。为此,桓大司马早有堤防,婢仆不足为虑,哪个医者管不住自己的嘴,全家老小都要一起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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