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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第1页）

&esp;&esp;“无足轻重的过去而已，王妃当真想听？”温百草侧头，看着旁边的妙龄美人。

&esp;&esp;谢璇满了一杯茶给她，“黑脸阎王的故事，必定不会无足轻重。”

&esp;&esp;黑脸阎王？温百草在京城的时间也不短了，隐约听说过高诚的这个响当当诨号，在外头提起来，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角色，能令横行霸道的勋贵子弟闻风丧胆的。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她想起那晚花灯下的温存，想起他沉默着站在院门口的身影，想起他土匪一样抱着她，无措又诚挚的神情。

&esp;&esp;——在最灰心的时候，她曾以为人生已没有半点希望，从来都没想过她竟会被谢璇赏识，从偏僻的观宇来到繁华的京城，凭着指尖脑海的本事获得今日的安稳。更不曾想过她竟然还会碰见高诚，竟会有跟他成婚的一天。

&esp;&esp;这一切在此时想来，如同做梦。

&esp;&esp;“是我十六岁那年，”温百草啜一口茶，挥退了小丫鬟，缓缓开口，“那时候我还只是个身份低微的绣娘。云州的绣工是四方闻名的，我自小跟着娘亲学刺绣，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有许多能拿得出手的绣品，靠着这个换几个银钱，补贴家用，后来被县太爷看中，每月里都会去给他府上的妻妾姑娘们裁衣刺绣。”

&esp;&esp;谢璇徐徐点头，她知道云州刺绣的名声，那放在京城也是叫得响的。

&esp;&esp;“有一天我量完了衣裳，从县衙的后院出来，就在门口看见了高诚。”十多年前的旧事在此时想起来，依旧是清晰的，温百草目光微朦，像是喟叹，“那天的天气真是好啊，云州的天气像是从来都没那么好过，日头洒下来，照得哪儿都分外好看。高诚那时候也才二十岁出头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腰里别着刀，冷着个脸，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esp;&esp;谢璇忍不住一笑，未料十年时光分割，高诚那张冷脸居然是一直没变。

&esp;&esp;温百草笑着睇向谢璇，“王妃你猜，他123

&esp;&esp;二月里春光日盛，高诚与温百草悄无声息的结成了夫妻。成婚的当日，除了请谢璇过去喝喜酒之外，并没有半个宾客——就连温百草在霞衣坊里相交甚好的掌柜和几个绣娘都没惊动。而高诚又是冷厉的性子，即便在京城多年，也极少交什么朋友，这场成亲更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安静，安静而温馨。

&esp;&esp;谢璇喝罢喜酒，瞧着高诚与温百草对坐在庭院里，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esp;&esp;就算磕磕绊绊，有情之人到底是走到了一起。

&esp;&esp;她忽然很想念韩玠，像是将心里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esp;&esp;回到明光院后便将枕头边精心收着的书信拿了出来，那上头是韩玠报来的平安，而齐忠每三日的禀报里，偶尔也会掺一些韩玠的消息。他已经到了雁鸣关，开始整顿军务，他跟她讲路上的见闻，说雁鸣关外的二月还是满目荒芜，不见半点绿色，他说给谢璇找了她喜欢的五彩石，正叫人送往京城……

&esp;&esp;仿佛他并不是去整顿军务，而是去给她搜罗奇珍异宝一样。

&esp;&esp;三月底的时候，韩玠安排好守关事宜，调拨一万雁鸣关内临近廊西的精锐，向云麓山进发。他写信的时候明显添了焦虑，不像最初那样有闲情逸致的给谢璇搜罗玩物，他必定是碰到了很多需要费神的麻烦。

&esp;&esp;谢璇将信压在枕边，指尖触到身侧的空空荡荡。

&esp;&esp;四月初七，浴佛节的前一日，谢家派了家仆来报讣闻，说谢老太爷殡天了。

&esp;&esp;彼时谢璇刚听完齐忠的禀报，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身子微微一晃——忽然就殡天了？二月里她特意过去瞧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esp;&esp;来人跪在地上，满面哀戚，“老太爷原本身子骨极健朗，前两天进山游玩时不小心摔着了，没能挺过去。还有老夫人，在照料老太爷的时候也没撑住，已经病倒了。”

&esp;&esp;谢璇默了许久，叫来王府长史，安排吊唁等事。

&esp;&esp;谢老太爷的丧事办得中规中矩，他从前也有过些门生，谢缜和谢缇在官场上也有些往来的朋友，且恒国公府虽然风评一向不大好，却是正得圣宠的婉贵妃的娘家，是以吊唁的宾客来来往往，哀戚的丧音传遍。

&esp;&esp;谢璇到达恒国公府的时候，只能看到满目凄惨的白色帐幔。

&esp;&esp;家仆们各自服丧，在门口迎来送往，见到谢璇和谢珺结伴同来时，便哭着迎入灵堂。

&esp;&esp;姐妹俩自出嫁后就极少能回家，谢珺是受老太爷亲自教导长大的，感情自是格外亲厚，即便努力克制着情绪，到了灵堂看到棺木香烛，到底是痛哭失声。

&esp;&esp;丧事一连办了七天，姐妹几个齐聚，就连平常甚少出现的谢敏都不远千里的赶来，服丧之外又陪着病得难以起身的谢老夫人，眼泪就没有断过。老太爷膝下就两个女儿，婉贵妃谢绨是不能出宫的，只派了身边器重的太监和宫女们前来，极尽哀荣。

&esp;&esp;出殡的那天下了场小雨，次日便又放晴，因谢老夫人还缠绵病榻，阖府上下才送走了老太爷，不敢让她再出什么差池，于是婉贵妃派了御医守在榻边，谢璇和谢珺也每日过来看望。

&esp;&esp;谢璇这里还要两头奔忙——

&esp;&esp;婉贵妃除了刚生下五公主的时候得以出宫省亲之外，这么多年居于深宫，就再没机会出来。往常想念家人，也是宣谢老夫人等人入宫说话，若要见老太爷，那还得元靖帝首肯，才能接见。多年宫墙分割，老太爷一朝故去，婉贵妃的伤心是显而易见的，加之老夫人又病倒，谢璇每隔一日便入宫给婉贵妃请安，同她说说老夫人的近况。

&esp;&esp;听自家人报来的讯息，总归比宫人们的回禀更叫人踏实，婉贵妃这两天格外爱留下谢璇说话，一说就是半天。

&esp;&esp;从小时候谢府的荣宠到这些年的败落冷清，婉贵妃见证过祖辈的辉煌，也瞧见了如今的衰微，伤心之余，便只能嘱咐谢璇，“澹儿是个好孩子，我听说他在国子监里读书，才学也是极好的。你平常也要多看顾他，等信王回来，也叫他跟信王学学——信王在政事上的远见卓识，就连皇上都是赞不绝口的，澹儿跟着他能学到东西，将来咱们府上，也就只好指望他了。”

&esp;&esp;“澹儿在监中很用功，打算明年参加秋闱，父亲先前也和国子监中诸位大人来往过，诸位大人对澹儿也都满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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