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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会韩非(第2页)

&esp;&esp;“师兄自来身子孱弱,在此郁郁寡欢……又听到韩国的消息,便时常精神不济。”李斯微微皱着眉,有些担忧道。

&esp;&esp;“师兄?”我愣了一下。

&esp;&esp;李斯点头道,“臣与韩非师兄曾一同在稷下学宫求学,师从荀子。”

&esp;&esp;“原来如此。”李斯在秦王面前说起韩非的语气,可不像师兄弟,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渊源,“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李卿不喜欢韩非先生。”

&esp;&esp;“殿下见笑了,臣与韩非出自同门,此乃私,为王上建言献策,此乃公,臣万不敢因私废公。”

&esp;&esp;我笑了笑,未置可否。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李斯从头至尾低着头恭恭敬敬,我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无从猜测他的情绪。

&esp;&esp;“殿下,到了。”

&esp;&esp;暗室中燃着一点烛光,一个单薄的身影就着烛光执笔书写,时而沉思,时而落笔,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眉抒怀。

&esp;&esp;身处囹圄,韩非却如同我初见他时,在马车中一样,坦然自若。

&esp;&esp;“师兄,王后来探望你了。”李斯出声提醒。

&esp;&esp;韩非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却差点一个趔趄。

&esp;&esp;我忙道,“先生不必多礼,来咸阳一路,我向先生讨教许多,亦称得上是半个学生了。”

&esp;&esp;韩非笑了笑,“你、你有许多、奇思,吾受益、不少。不敢当、老师之名。”

&esp;&esp;“先生看着憔悴了许多,可是身体不适?”

&esp;&esp;韩非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墙上的小窗口,巴掌大的窗口透进来些许光线,是这暗室里唯一可以看到阳光的地方。

&esp;&esp;“此处阴寒不见天日,难免伤身。我会向王上说明,先生染病应在家中静养。”

&esp;&esp;韩非摆了摆手,“王后好意、吾心领了。”

&esp;&esp;我看了看李斯,和后面乌泱泱的一群人,“你们出去吧,我想和先生单独聊聊。”

&esp;&esp;“诺。”

&esp;&esp;众人退去后,我便坐到了韩非对面的席上,一如我当初在他的马车里向他请教问题。

&esp;&esp;韩非摸着胡子笑了笑,展开一卷空白的竹简。他不善言辞,为了更好地交流想法,更喜欢跟我笔谈。

&esp;&esp;我看着那一盏微弱的灯火,有点心酸,以韩非的出身和才华,都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esp;&esp;“王上并非厌弃先生,待风波之后,定会重新启用先生的。”

&esp;&esp;韩非摇了摇头,执笔书写,“殿下又有疑问了?”

&esp;&esp;“瞒不过先生。”我正色道,“南阳郡守腾之事,先生想必也听说了。韩国如今境况,以先生之能,自然清楚。”

&esp;&esp;“殿下可是觉得为难?”

&esp;&esp;我沉默着点点头。

&esp;&esp;一声喟叹幽幽响在暗室中,韩非跟着沉默了半晌,才提笔,“如今韩国已是无力回天,殿下不必为难。”

&esp;&esp;他写得缓慢,好像写出这句话很艰难一般。

&esp;&esp;“并非因韩国为难,如今王上器重李斯、尉缭等人,欲得志于天下。不知又要平生多少战乱纷争,多少流离失所。”

&esp;&esp;“战乱百年,若秦可得天下,倒也可让天下人获得久违的平静。”

&esp;&esp;我愣了一下,“先生真的这么想?那为何……”

&esp;&esp;为什么要劝秦王不打韩国,硬生生把自己搞进刑狱。

&esp;&esp;“存韩之策并非出于私心,与赵国对峙之余,发兵攻韩过于冒进……不过如今郡守腾降秦,一切都不一样了。”

&esp;&esp;原来韩非是真心劝谏,不是为了韩国?我对之前的怀疑有点愧疚,“是我狭隘了。”

&esp;&esp;韩非摆摆手,“非身为公族,长于王室,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esp;&esp;他抬目看了我一眼,“在见到秦王之后,我就明白,这场经年的纷乱或许很快就要结束了。若如此,时移势易,秦法严苛,治乱之利器,未必是治世之良法。只是……殿下,秦国是一架马车,六辔掌于秦王之手,若到了那时,能劝谏一二的,大约也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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