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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节（第1页）

&esp;&esp;秦筝是皇爸爸的近侍。襄国公是皇爸爸最敬爱的人。皇爸爸还没崩呢，这畜生就敢如此无礼！

&esp;&esp;只是，念着寝殿中昏睡中的皇父，外殿跪着的诸大臣们，她将胸头那一团怒火忍了又忍。这关头，她不能和保保起冲突，不能与保保有龃龉，她只能忍。

&esp;&esp;秦筝白着脸回寝殿向衣飞石复命，低声道：“……奴婢无能，公爷，奴……”

&esp;&esp;“你去看看陛下的药。”衣飞石同样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

&esp;&esp;至于殿外候着的老臣们，他已经有了吩咐，谢团儿知道皇帝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自然会去安排周全。果然秦筝去看了皇帝的药回来，就禀报说，宝宸公主给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臣准备了坐垫热汤，还叫了几个伶俐的小宫监前后关照着。

&esp;&esp;衣飞石点点头，对此也不甚关心了，就守在龙床边，看着皇帝几日间就瘦得快要脱形的模样。

&esp;&esp;陛下……

&esp;&esp;※

&esp;&esp;保保在内殿等得极其难捱。

&esp;&esp;他身体弱，与常人是不能相比的。皇帝即将大行，身为皇嗣又岂敢高踞坐席？他只能跪着等。

&esp;&esp;谢团儿身强体健都跪得极其难受，见保保脸色苍白，她心头有气，小畜生，不识好人心，仔细跪死你！过了片刻，终究还是心软，问道：“你若是身子不适，去偏殿稍歇片刻。”她是做母亲的，若她开口让保保去休息，没人会指责保保不孝——都知道皇太孙身子弱。

&esp;&esp;摇摇欲坠的保保却咬牙不肯：“儿子岂能忤逆皇爷爷旨意？”

&esp;&esp;气得谢团儿想抽他。

&esp;&esp;衣飞琥跪在殿外，听着里边母子二人的对话，脸色极其沉重。

&esp;&esp;他知道保保与团儿不和，却不知道这种不和与猜忌已经变得如此深重。保保身子弱，他拼着伤身的危险也强撑着不肯离开，显然是担心谢团儿要在遗诏上做手脚。母子之间，前一天还同舟共济，江山当前，今日就只差撕破这一层面皮了。

&esp;&esp;保保的心腹宫人来送了两次药，施了三次针，眼看保保都要倒下了，却始终睁眼强撑着不走。

&esp;&esp;谢团儿心疼更气恨，她知道保保防的是谁，就是她，他谢嘉禾的亲娘！

&esp;&esp;整整十一个时辰过去，皇帝终于醒了过来，吩咐传见诸位宗室亲王，内阁、枢机处、六部、五寺诸大臣，以及皇太孙、诸皇嗣。

&esp;&esp;几重殿门次振衣飞石（238）

&esp;&esp;衣飞石清楚地听见了皇帝一口气咽下去，那熟悉的身躯就陷入一片死寂。

&esp;&esp;他怔怔地等了一会儿，皇帝始终没有再吸气，跃动的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浑身血脉失去了张力，刚刚还活着的人，瞬间就失去了生气。等了一会儿，再一会儿，皇帝仍旧没有呼吸。

&esp;&esp;恐惧在此时才狠狠地攫获了衣飞石。

&esp;&esp;赵云霞与几位太医上前，检查皇帝身体，宣告皇帝龙驭上宾。

&esp;&esp;早已准备好的皇四子谢泽开始痛哭，群臣开始痛哭。相比起哀哀嚎啕的大臣们，谢泽哭得也算真情实感，皇帝活着，对他再不好，他也是皇子，皇子即一等亲王待遇。如今皇帝死了，他瞬间就从皇子成了皇叔，给什么待遇还得看小皇帝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心里能不难过吗？

&esp;&esp;谢团儿跪在一边只是流泪。她一生从未有嚎啕大哭的时候，念及皇帝自幼的爱护扶持，想起谢朝塌了一片高天，她更多的是伤感唏嘘，还有一种突然踏上台前的茫然与踌躇。

&esp;&esp;临朝称制。皇帝临死之前，居然给了她这么一道遗旨。

&esp;&esp;保保也很想装着伤心流涕的模样。可惜，他的体力已经不允许他再装了。

&esp;&esp;众臣只看见皇太孙膝行上前，扶住大行皇帝垂下的一只手，哀哭了两声，他身边的伴读李承鄞已夸张地哭求道：“陛下！大行皇帝龙驭上宾，群臣期盼新君，您千万不可伤心太过，哀毁伤身呐！”

&esp;&esp;陛下。

&esp;&esp;衣飞石看了李承鄞一眼，再看看假惺惺跪在皇帝身边的保保。

&esp;&esp;是了，死了的皇帝，叫大行皇帝。如今的陛下是保保。全天下只能有一个陛下。

&esp;&esp;他跪在龙床边上，离皇帝近在咫尺。就和无数次一样，只要伸手就能拉住皇帝的手，往前一步就能抱住皇帝的身子，就能亲吻皇帝的嘴唇。可是，明明是死别，他却不能与皇帝告别。

&esp;&esp;因为，群臣在此。

&esp;&esp;因为，新君在此。

&esp;&esp;衣飞石尽力拖延着离开的时刻，想要在皇帝龙床前再跪一会儿，新君却哭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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