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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第1页）

&esp;&esp;就在这刹那，对周文菲生命的担忧焦灼散去，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喻文卿体验到一种似是久违，又好像从未有过的情感。

&esp;&esp;那既是痛苦的，也是愉悦的。

&esp;&esp;这场旷日持久的赌局，他赢了。不止再次让自杀成为未遂，还证明了他之前对周文菲的所有猜测，都是对的。

&esp;&esp;周文菲用她对他的了解，设置层层迷宫，阻挡他进入那座幽暗森林。可是她绝对想不到，他已经站在了那里。

&esp;&esp;自她十九岁生日后的每个夜晚，他都站在那座森林的深处，如孤独饥渴的豺狼，煞费苦心地想着每一个安排，每一个步骤。

&esp;&esp;它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通红，只为等着它的猎物，等着那只身心俱疲的兔子回家。

&esp;&esp;它期待兔子扛不住压抑与痛苦，一路狂奔回来，被它捕获，然而太害怕失手，又期待兔子可以在森林之外的世界，活得越来越自在畅快。

&esp;&esp;每个夜晚，它都在这样的犹豫和坚持中挣扎，就像林医生说，抑郁症病人每天都在求生与求死的线上徘徊。

&esp;&esp;为什么不放弃挣扎，听天由命？

&esp;&esp;不为什么，那只兔子是它的。

&esp;&esp;某个如今天这样让人不安的傍晚，它在街边捡回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给它洗澡，把它的毛发吹干，抱着它睡觉，安抚它的哆嗦，让它住在心里。

&esp;&esp;它太喜欢这只只属于它的兔子，以至于忘了，兔子虽然没有獠牙，但是牙齿会不断生长，必须不停地磨牙。

&esp;&esp;兔子在轻轻啃咬它的心脏。它可以毫不留情地把兔子甩在地上，用爪子和嘴撕碎它，可它舍不得它柔软的身躯，天真的眼神，甚至是一小口一小口咬在心尖上的痛楚和酥麻。

&esp;&esp;豺狼越是冷酷吝啬，越是在意耗费的每滴心血。它能在这样自我牺牲的痛苦中，感受到心脏的搏动、血流的热度和情感的喷涌。

&esp;&esp;这让它不再是残忍的行走在丛林里的猎物杀手，不再是人类世界里冷冰冰的挣钱机器。

&esp;&esp;它愿意这样养着兔子，可它都如此愿意，兔子依然转身就跑了。

&esp;&esp;没有回咬过去，怎能算完？

&esp;&esp;周文菲在抢救四小时后恢复意识，先是一片白茫茫的无声的世界，接着出现忙碌的护士身影，一点点清晰。知道自己没死的那瞬间，她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不开心。是谁救了她？

&esp;&esp;耳边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菲菲，菲菲，”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那张脸庞凑过来朝她微笑，又转身离去，看着背影才想起来，是陈可欣。

&esp;&esp;那喻文卿来了没？

&esp;&esp;那嘉溢，是否也救起来了？

&esp;&esp;意识很沉，像是八百年没睡过觉，周文菲没有等到陈可欣回来，眼皮再度合上了。

&esp;&esp;

&esp;&esp;陈可欣在喻文卿耳边小声说：“大概四点才睡，没那么快醒。”

&esp;&esp;喻文卿跟着走到外间来：“情绪还是很差？”

&esp;&esp;“自杀后会有这样一个阶段。手腕的伤有点严重，”陈可欣停顿一下，“我们还没有告诉她，王嘉溢……已经找到了。”

&esp;&esp;昨天半夜，喻文卿也收到消息了。

&esp;&esp;根据道路监控摄像最后出现的机车画面，搜救小组将搜寻范围锁定在合欢山大禹岭路段。

&esp;&esp;路面机车痕迹被白天的大雨洗刷干净，道路的栏杆也没有被撞的迹象，是以一直没法确定准确的车祸地点。

&esp;&esp;先找到绿光闪闪的机车残骸，那家伙在晚上被光一照，挺亮的，然后在残骸五十米远的地方找到王嘉溢的尸体。

&esp;&esp;“知道了。”喻文卿说，“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会。”在病床边守了一个多小时，周文菲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没有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

&esp;&esp;不算和平的分手以及八个月的分居生活，让他们的疏离感非常明显。

&esp;&esp;喻文卿先打破沉默：“要喝水吗？”

&esp;&esp;他接一杯温水递过来，周文菲喝两口放在一边，端详半年没见的男人。他的眉头锁着，嘴唇抿着，眼神里有不太愿意显露的伤心和心事，震惊和难以接受则是一点没有。

&esp;&esp;事情已经到第三天，那些因她而来的不太好的情绪，相信他都已经打理好。

&esp;&esp;不需要对她流露眷念之情，仅仅是这样出乎她意料的冷酷而迷人的面貌，就能让周文菲心颤。这种冷酷不是来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心态，而是来自他认为所有事情都能搞得定的强悍，无疑也包括她的自杀。

&esp;&esp;事件的走向从未超出过他的安排，所以他不惊不慌、不忙不乱，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等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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