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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像一个莽撞的、孤注一掷的赌徒，仰面朝身后走过的三万七千五百四十三级台阶倒去。

&esp;&esp;山风凝滞，万籁俱寂。

&esp;&esp;下一秒，三十三重离恨天金铃响彻，巍然不动的宫阙被一股汹涌灵力冲开门扉。

&esp;&esp;头骨即将在台阶上摔得四分五裂地那一瞬。

&esp;&esp;一只指节如玉竹的手，轻轻攥住了她的腕骨。

&esp;&esp;“这是最后一次。”

&esp;&esp;极轻、极冷的一声轻叹，融化在她沉沉睡去的意识深处。

&esp;&esp;-

&esp;&esp;昭昭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

&esp;&esp;像被泡进温热的池水中，贴在肌肤上的污泥慢慢剥离，热气从毛孔浸入身体，顺着四肢百骸，抚平了她这一路的精疲力竭。

&esp;&esp;——昭昭。

&esp;&esp;沉缓的嗓音像香炉里飘出的雾。

&esp;&esp;昏昏欲睡的午后，昭昭最喜欢埋在谢兰殊宽大的袍袖间，嗅着他身上佛手柑混着降真香的味道小憩。

&esp;&esp;——你看，我会写你的名字了。

&esp;&esp;宣纸在书案上堆叠如雪，每一页纸上都写着“谢檀昭”三个字，一笔一划分明写在纸上，却又缓慢地在昭昭心底洇开。

&esp;&esp;她的脸热得要冒烟，小声地问他为何要写这么多遍。

&esp;&esp;青年垂眸，执笔蘸墨，点画飞动，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刻在身体中。

&esp;&esp;——我想记得更牢固。

&esp;&esp;——这样，应该就不会忘记了。

&esp;&esp;啪嗒。

&esp;&esp;清脆的一声，像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

&esp;&esp;“谢姑娘，你该醒了。”

&esp;&esp;玉石相击般的嗓音在昭昭耳边响起，霎时间灵台清明，将她脑海中纠缠的回忆一扫而空。

&esp;&esp;昭昭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缓了许久，才想起来今夕是何夕。

&esp;&esp;鼻尖嗅到了熟悉的佛手柑混着降真香的气息，昭昭几乎瞬间红了眼圈，她拥被而起，看向纸门外那道身影——

&esp;&esp;“兰殊……”

&esp;&esp;余下的话却忽然堵在了喉咙里。

&esp;&esp;绝壁悬崖边，银发如霜的白衣青年独自坐在棋盘前，从宽袖中伸出的手戴着半指手套，执着白棋迟迟未落。

&esp;&esp;他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棋盘，半分也未分给以命相搏的少女。

&esp;&esp;思忖良久，棋子终于落下，青年这才抬起头来。

&esp;&esp;“凡人的性命如风中烛火，稍不留心就会被吹灭，谢姑娘，你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esp;&esp;那双漆眸似倒映着山川湖海，佁然不动间也透出一种游离于世的圣洁神性，被他注视时，仿佛观音悯世，玉像垂目，让人恍惚置身于浩瀚琼宇，见之忘俗。

&esp;&esp;但他越是温声细语，便越显出一种非人的残酷无情。

&esp;&esp;昭昭呆愣愣地问：“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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