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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第2页）

&esp;&esp;他推了下眼镜，顿了顿，又说：“曾经。”

&esp;&esp;“你好，我叫张微。看起来您很熟悉这里？”

&esp;&esp;张微走近他，友好主动地先伸出手去他握了握手。

&esp;&esp;他因为张微的客气非常高兴，脸上挤出一个有些生涩的微笑。

&esp;&esp;“当然，我在这里过了大半辈子。这个厂子是五八年建的，当时我们还都是年轻人……”

&esp;&esp;他在追忆往事时，脸上的表情有些惆怅。

&esp;&esp;“老厂长的妻子曾是留学德国的园艺师。新中国成立时，百废待兴，城市的复建和城市的膨胀需要大量的建筑学、园林绿化和城市规划专家，她和当时学习机械制造的厂长选择了回国，支持祖国的建设。”

&esp;&esp;“她的先生在这里主持建设了这座当年全国有名的纺织厂，她则协助规划和设计了本市大部分的园林和绿化景观。因为她的专业优势，所以这座厂子里的所有绿化和厂房设计都是她亲自参与规划的，我们为它们耗费的心血，现在的人已经很难感受的到了。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颗草籽，也都是我们亲自栽种下的。”

&esp;&esp;老先生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

&esp;&esp;“正如你刚才所说，她考虑到了整座厂房的光线、通风，在能力所及范围内选择了最贵重的、最适宜本地气候和水土的植物，无论是树种搭配还是功能性，都既满足了生物学的特性，又考虑到了绿化景观的效果。”

&esp;&esp;“你刚刚摸的那棵榕树，大概是在六零年时，我们打听到有一处山头要采石，想要要砍掉它，厂子里特地派专人用运货的卡车将它一路从山里运回来、再重新栽种成活，你看它现在这么大，其实当年就已经很大了。”

&esp;&esp;听着听着，这位老先生的话，让江山几人心中某一个角落蓦地柔软了起来。

&esp;&esp;他们并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对于大建设、对于这些开阔的厂房，很难引起什么共鸣。

&esp;&esp;如今这些厂房里已经没有了工人，空空荡荡的厂子犹如喧闹过后只剩寂寥的废墟，唯有这些植物还依旧这般繁盛，充满了让人为之欣喜的生命力。

&esp;&esp;“当年无论谁进了我们的厂子，都会为这些景观赞叹，这也是我们厂里除了创造出的效益以外，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可后来时代渐渐变了，人也变了，有些人来过，走过。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恨不得早些死……”

&esp;&esp;他的脸庞在树冠投映下的光影里变幻不定。

&esp;&esp;“……再后来，领导换了，同事换了，时代也变了，这些东西都不再被人看重。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些树，这些花，这些房子。”

&esp;&esp;那些冬暖夏凉、爬满爬山虎可以让孩子们在空场上自由打闹嬉戏的宿舍，再也不是众人眼中曾经羡慕的对象，哪怕它们坚固的可以再用一百年；

&esp;&esp;这些需要细心照顾的树木，也成了让厂里领导头疼的麻烦，哪怕它们还坚守着它们当年被人类在种下时赋予的期望；

&esp;&esp;而那些曾满足于人与人之间美好氛围的人们，也转而开始追求那些钢铁森林和淡漠冰冷的所谓“感”。

&esp;&esp;只有被遗忘的他们，还恒久眷恋和无限回味着，心中最初的那一片风景。

&esp;&esp;“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能从这些树里看到她良苦用心的人了。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会很高兴能结交你这个小友……”

&esp;&esp;老先生微微侧过头，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像是要替厂长夫人将她的容貌记在心里。

&esp;&esp;“我听别人说，有开发公司想要和厂子一起开发这里，你们来是为了这个吗？”

&esp;&esp;☆、大梦之城

&esp;&esp;在老先生的邀请下，张微他们跟随他到了厂房的后方，那个传说中“开满爬山虎”的宿舍区。

&esp;&esp;厂区的道路并不曲折，在两排漂亮的红枫树指引下，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所谓“宿舍区”的外墙。

&esp;&esp;让人惊讶的是，外墙上原本是门的地方被人用水泥封上了，所有能进去的入口都一样。只有一片稍微低矮的院墙下竖着梯子，可以借助翻墙进入院内。

&esp;&esp;“这里还住着人？”

&esp;&esp;之前曾在崔皓那里接收资料的江山吃了一惊。

&esp;&esp;“不是说所有人都搬走了吗？”

&esp;&esp;“如果我们都搬走了，厂里那么多植物怎么可能还活的好好的？”

&esp;&esp;老先生毫无局促感地爬上那个梯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热情地招呼他们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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