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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月节当夜。
夜清凉却未寒,天高而气爽,圆月明朗于中天。
裴西遒换了身靛蓝色的圆领袍服,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独身行至夜市。
灯火阑珊处,她就站在那儿,一身淡粉色襦裙,只简单绾了髻。
光是如此,便已美得夺人心魄,引得路人频频回顾。
“裴雁回——”雍羽一见到他,脸上登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转眄溢彩,光润玉颜;瑰姿艳逸,柔情绰态。
教他望在眼里,难免出神,心亦狂跳不已。
她雀跃地小跑来他身前,轻喘着站定。
“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丹唇逐笑而开,“我等到你啦,雁回。”
裴西遒不由得回想起,今日午后。
林间小径,雍羽黯然神伤地对他说:你不想“破戒”,我不逼你。
那时他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愫,直让他脑中白、心头更闷、口中更酸涩——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是一种极致失落的感觉。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许是不愿再同他往来了,裴西遒想。
他郁郁垂,不忍再对上她的眼,只无比懊悔自己的瞻前顾后、摇摆不定——似乎又搞砸了一切。
“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雍羽轻咬下唇,犹犹豫豫,“就是……嗯……”
“但说无妨。”话音刚出口,裴西遒便被自己低哑暗沉的音调惊到了。
“今夜,平城各坊间,不是会有夜市盛会?”她抬眸,眼神亮了亮,“没有宵禁,人们可以欢庆达旦?”
大魏夜禁律法严苛,以平城为例,一年之中原本只有元宵前后三天解除宵禁,人们看花灯、逛街市,各坊互通;其余日子,傍晚时分便会敲响街鼓,坊门大关,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道断行,违者重罚。
然今时今日,八月十五正逢天子寿诞。自永煴帝即位,他便下令,祭月节当天,也同元宵时一般,暂时弛禁,准许人们夜行游乐,称作“放夜”。
解了禁的百姓们便在这一天兴办起了夜市,热闹非凡。随街可见,各式各样的小吃饭食,杂耍的艺人,售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的摊贩。
“我想你陪我去逛夜市,好不好?”她微抿唇,可怜巴巴地眨眼望他。“就这一次……好不好?”
裴西遒心下一跳。
内里顾虑重重,终究还是没有当场答应下来。
“我在百结坊门处等你,”她说,“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等。”
说罢,她也不管他神色如何复杂,扭头便疾步离去了。
……
时间回到现在。
她笑颜如花,眉目动人,“我等到你啦,雁回。”
“……为何,唤我的字?”他轻声问,两手垂在身侧稍稍攥起,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张寂将軍不就如此称呼你?”雍羽下巴微抬,双手一直背在身后,“他是你的朋友,能与你以字相称,我便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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