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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出了小院,嘉娴公主扶了扶头上小帽道:“念颐妹妹,你不会认为我唐突罢?毕竟如今不提倡我这样姑娘家眼巴巴追着男人的,”她掩嘴而笑,“幸而是皇后娘娘心疼我年幼丧母,一直以来疼惜顾念我——不过我也是求了许久才叫娘娘软下心肠呢,自然了,也多亏得念颐妹妹你鼎力相助。”
&esp;&esp;念颐摆手说没什么,想到自己亦是打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心中十分触动。
&esp;&esp;见庵中没有闲杂外男,便将帷帽的纱幕往上掀起盖在帽檐上,嘉娴公主偏头近距离看清她容貌,突然道:“你生得真是一副俊模样,我原还道太子哥哥这一生除了先皇嫂便不会再娶了,哪里料到,如今便有了你!”
&esp;&esp;念颐擦了擦额角的汗液,即使走在阴凉的抄手走廊里她依然热得不行,想回公主说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公主竟然大大剌剌开口道:“念颐妹妹,你上一回不是同我九哥哥在一起的么,我还以为你们是那样那样的关系呢……”
&esp;&esp;这位公主是个自来熟,且她不知是不是真的天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念颐不愿意多提自己和须清和的事,抿唇笑道:“只是恰巧在路上遇见罢了,上一回似乎也这般解释过?你们不信,我有什么法子。”
&esp;&esp;嘉娴公主听罢,猜疑的心落回了实处,笑语嫣然道:“得你这样一句话我便心安了!太子哥哥自没了先头的皇嫂便整日失张失致的,皇后娘娘间或都要说他不成体统,何况是父皇了,唉,我同你说,念颐你确实与陆氏有几分想象,见仁见智,别人都说太子哥哥是因此才属意于你,我却觉得不是。”
&esp;&esp;她等着顾念颐追问为什么,谁知她却没有,两眼木蹬蹬也似看着脚下的路,别是热傻了吧?把她一推,“想什么心事呢,我说的话你听见么,我觉得太子哥哥很喜欢你!”
&esp;&esp;念颐敷衍地“哦”了一句,领着公主快步出了轻舟庵,海兰在后面心里犯嘀咕,不晓得公主的话是真是假,她也迷惘,有时想想,假若太子当真把她们姑娘放在心中,那么承淮王殿下的真心抑或假意就没那么重要了。
&esp;&esp;念颐喊了声“哥哥”,快步过去,拿眼神示意身后书童装扮的嘉娴公主,再大胆的姑娘在心上人面前也是羞怯的,她迈着小步停在他们身边,耳廓都是红的。
&esp;&esp;到这会儿二人之外都是多余的
&esp;&esp;蛇都死了,黏湿的尸体一段一段零落在草丛中,须清止见念颐呆呆地看着自己,便几步上前去。
&esp;&esp;他也不是多么忧切,只收剑入鞘,说道:“怎么,见到是我很意外?抑或你希望此刻现身于此的非我,而是和弟。”
&esp;&esp;当意识到自己隐秘的想法是真的从很久之前就被太子发现后,念颐自觉没有假装的必要了,何况她适才受到了惊吓,又不曾如愿见到须清和,心情正在不佳,便道:“殿下来得真巧,这些蛇不会是您叫人放的罢,真是有心了。”
&esp;&esp;她是故意这样说的,果不其然,须清止面露不悦,不过也仅仅是一瞬之间。
&esp;&esp;他对她没有过深的爱恋,有的只是零星琐碎的好感,这些美好的感觉足以支撑起他忽视她的冒犯和无礼,全然触不到他的情绪。
&esp;&esp;念颐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竭尽所能讨好太子,即便不讨好,也应当和太子把关系维持的融洽,这样对整个顾氏都是有益处的,然而另一方她又放不下须清和,因此做不到和太子虚与委蛇。
&esp;&esp;她知道须清和现下就身处于这林子里的某一处,也许他在某一个她望不见的角落看着她,看着太子。
&esp;&esp;宁肯是太子救她,他也不愿意出面。
&esp;&esp;念颐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了,须清和是不能够光天白日走下轮椅的,那样岂不暴露了,如果他知道太子在,他便更不会以身试险。
&esp;&esp;这些她都明白,她同样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想有关他的一切,可是脑海里跑马灯似的浮现起与须清和在一起时的画面,这叫她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有能力如自己所想那般忘记他,平平稳稳嫁给太子。
&esp;&esp;须清止注视着念颐的脸,唇畔忽然噙起一丝笑意,伸手向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与她,“擦擦吧,像只花猫儿,即便一会子出去可戴上帷帽遮掩,到底总有摘下的时候,吓着人却不好。”
&esp;&esp;“不吓着您就是。”念颐顶了一句回去,人是这样的,有一便有二,她头一回的顶撞他不加理会,她便不觉放肆起来。
&esp;&esp;眼珠滴溜溜左右扫了扫,突然仰面对太子甜软地道:“究竟是哪里脏着,我自己瞧不见……殿下既然慷慨借念颐锦帕,何不连擦去血污也一并代劳呢?”
&esp;&esp;姑娘家娇声娇气起来,便是心是石头做成的男子只怕也无有不动容的。
&esp;&esp;须清止拿回帕子,一双黑澄澄的眼眸看住她,仿佛在思索她忽而之间的示好卖娇由何而来。
&esp;&esp;但是没有犹豫太久,须清止微倾着身,腰间的佩剑向前坠了坠,用手帕对着她的脸比划了一下。念颐马上把脸仰得更高,弯唇笑道:“为了等会儿不吓着人,殿下务必要仔仔细细地擦,多擦一会儿也不妨事的!”嘴角抿出了两粒小梨涡。
&esp;&esp;“为何?”
&esp;&esp;他发觉出她今日的古怪,不禁四处向外看了看,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esp;&esp;海兰也觉得看不下去,她自然是不晓得须清和就在这林子里,赶走几步悄悄拽自家姑娘的袖子,嘴唇不动,声音扭曲地轻轻从嘴里发出来,“姑娘,你这样可不成的,姑娘家最要紧一宗是矜持,哪里有人…便是跟前是来日的夫婿,也不好这般‘亲亲我我’,看着不像……”
&esp;&esp;海兰的话念颐听了半耳朵,须清止却一字不漏全听了去,他压着眼角只作不觉,念颐埋怨地瞅一眼海兰,“你不要看,我自有分寸的。”
&esp;&esp;话毕对须清止努努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他当真为她擦拭起来,气道自然不会大,轻轻柔柔如同羽毛在面颊上瘙痒,念颐镇定地屏息垂眸,头顶上人忽道:“帕子太干,还有小部分血擦不净。”
&esp;&esp;他们挨得很近,她都能闻见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念颐抬袖掖了掖鼻子,本能地往侧里站了站。她并不是很确定须清和还在不在了,若是不在,她这样有何意义?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蠢。
&esp;&esp;她丧气了,再次举目搜寻四周,这一回倒不是为找谁,须清止窥出她的心思,指着西边道:“那里倒是有一处水源。”
&esp;&esp;说完也没有任何动作,显然劳动他堂堂太子大驾带她去洗脸是压根儿不可能的,念颐回看海兰,她正蹲在那里搓衣角上几滴血迹,念颐也就不等了,自往须清止手指的方位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道:“依我说,这处林子凶险异常,太子殿下还是不要逗留太久为上。”
&esp;&esp;居然有这样的人,他救了她,她没有一句感谢的话,支使他伺候她拭面,现今还要赶他走?
&esp;&esp;须清止拂袖道:“不必你说,我今日本是陪皇妹一同而来,此处瞧见你亦不过凑巧。”
&esp;&esp;他的话她没有听见,念颐走得快,一路拨开草丛,悉悉索索声不绝于耳,不一时眼前霍然一亮,原来是山中的小溪,水流不急,只有徐徐的令人感到安心的声响。
&esp;&esp;念颐卷了卷袖子,在溪水边蹲下来,这水十分清澈,她在里面看到自己动荡的脸容,眉头是蹙着的,隐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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