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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1页）

&esp;&esp;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只有仪器维持生命时发出的电流声。医生坦率地说她可能会醒过来，也可能不会。

&esp;&esp;没有人能听他倾诉，没有人给他出主意，甚至没有人需要他费尽心思地去欺骗，只是为了让她能够不必和自己承担一样的痛苦。

&esp;&esp;没有人，没有了，突然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的季舜尧，在冰冷的墙上狠狠砸了几拳，身体的疲乏如夜来的潮汐，他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esp;&esp;人或许在真正绝望的时候，就容易脆弱地期盼鬼神的帮助。

&esp;&esp;他在内心苦苦祷告，如果能让米嘉醒过来，让哪吒好起来，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esp;&esp;他的金钱，他的事业，他的青春，甚至是他的生命。

&esp;&esp;也许真的是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米嘉在短暂的沉睡后忽然醒了。

&esp;&esp;听到消息的他正带着哪吒在外地求医，像是连日阴雨后的一次天晴，他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哪怕闵西泽带来了好消息中的坏消息——

&esp;&esp;米嘉失忆了，不多的碎片记忆全部停留在十八岁之前，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丈夫，也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她变得完全不像之前的那个人。

&esp;&esp;季舜尧这个时候仍旧是兴奋而乐观的，直到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见了她一面。

&esp;&esp;她长发因为治疗需要被剃得极短，人也因为长时间的卧床，干瘦如柴。

&esp;&esp;她睁着过分大的眼睛看他，眼窝深凹，黑黝黝的瞳仁一点光都透不出来：“你你你就是季舜尧？”

&esp;&esp;季舜尧就听耳边“嗡”的一声巨响，他知道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我是。”

&esp;&esp;米嘉一点感情都没有，干巴巴地继续道：“他们都说你是我的先生，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esp;&esp;季舜尧有些忘了那天的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病房。

&esp;&esp;寒风呼啸的马路上，他的心更早一步的结了冰。

&esp;&esp;他想老天一定是搞错了，还是他当初许愿许错了。

&esp;&esp;难道让她醒过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要让她忘了一切吗？

&esp;&esp;季舜尧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见识到了她十八岁时的叛逆和骄傲，领教到了她对待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有点讨厌的陌生人时，所表现出的巨大敌意。

&esp;&esp;她不愿意听到任何有关于丈夫和孩子的话题，她拒绝跟他单独见面，每当他想对她解释些什么，她就像是个恐惧分数和排名的差生。

&esp;&esp;她不止一次地跟他说，希望用离婚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esp;&esp;离婚？可笑。那么一张薄薄的纸，就可以抹杀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可以弥补他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就可以彻底了断这一切？

&esp;&esp;米嘉失忆之前不会做，失忆之后做不到。季舜尧chapter25

&esp;&esp;今天的风出奇的大，这边山上，又要更大一点。松柏被吹得像剃头匠风筒下的脑袋，齐刷刷地朝向一边。

&esp;&esp;季舜尧跟米嘉拎着香烛鲜花，刚刚给米成扫过墓。碑上的红漆掉了几块，季舜尧给了看墓的一些钱，让他一会儿补一补。

&esp;&esp;他说话的时候，米嘉在附近转了转，上一次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树木还没有这么葱郁，林荫小道上也还长着杂草。

&esp;&esp;上山时，米嘉一直深呼吸着，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

&esp;&esp;季舜尧就在旁边，哭得难看很丢脸，他要是冷眼旁观不劝她……更丢脸。

&esp;&esp;其实那时候两个眼眶已经灌满了泪水，没想到真的到了目的地，看到米成那张笑容温和的照片。

&esp;&esp;她内心一下平和又舒缓，甚至轻轻说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esp;&esp;没有过得很好，但也没有很糟，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但一直有惦记着你。

&esp;&esp;米嘉拿手折了折松枝，面前，季舜尧笔直站着，静静看她。

&esp;&esp;她朝他扯了个安慰的笑，故意扬高声调道：“下回过来，把哪吒也带着吧。”

&esp;&esp;季舜尧点头：“其实我之前有带他过来过，他觉得很好奇。”

&esp;&esp;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山下走。

&esp;&esp;米嘉拍了拍手上的灰，问：“好奇什么？”

&esp;&esp;季舜尧说：“死亡，他问我公公为什么一直不来看他，我说公公去世了。”

&esp;&esp;米嘉饶有兴趣地听着：“然后呢？是不是问你，你会不会也离开他？”

&esp;&esp;季舜尧说：“是啊，小孩子的通病，这个年龄，正是对生死感兴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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