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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走动的人也多，要好的宫妃们爱串个门子，独个儿吃饭冷清，邀上个谈得来的，大家凑份子图热闹。素以一路走来碰上好几位，碍着不认人，也不敢随意打招呼。还好有刘嬷嬷在边上指点，遇着位分高的向人家行礼，遇着位分低的就受别人的礼，等过了东筒子路才消停下来。刘嬷嬷说这一带大多是低等嫔妃，因为不在东六宫范围内，万岁爷照应得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也很闲散。贵人以下其实连单独的寝室都没有，她这样的已经是特例了。进了长春门，皇后身边的晴音正站在滴水下指派小太监换宫灯，看见她人影儿，立时满面带笑的迎了上来，抚膝一蹲道，&ldo;给礼主子请安了，娘娘才刚还问您回没回宫呢，您就来了。今儿是您的喜日子，奴才先给您道喜。&rdo;素以还是不大习惯以前平起平坐的人冲她行礼，忙抬了抬手道，&ldo;姑姑别客套，你这样倒叫我紧张。&rdo;刘嬷嬷接口道，&ldo;主子该受的，尊卑有别，这是规矩。您别觉得不好意思，往后这种事多着呢，要这么自谦下去，也折了您的体面。&rdo;&ldo;是这话儿。外头冷，小主儿进去吧！主子娘娘在配殿里，&rdo;晴音往边上一斜眼，&ldo;贵主子和成贤两位小主并延禧宫静嫔都在，也奇了怪了，晚间闹着要陪娘娘打雀牌，平素可没这么好性儿。我料着知道小主要过来，特意留下见见小主的吧！&rdo;&ldo;见我？&rdo;素以不动声色，心里却琢磨，她是骡子是马，三十晚上太皇太后把她叫到乾清宫指婚，诸位主儿心里应该有底了。今天有心和她照面，大概是来者不善。横竖不管她们是什么用意，自己提防着点儿总没错。提袍子进了配殿，打帘就看见几个主位围坐在八仙桌旁洗牌，一副象牙麻将推得哗啦作响。皇后没在其列，意兴阑珊歪在罗汉榻上喝茶。素以先上去给皇后见礼，麻将桌上人撂了雀牌站起来，哟了声道，&ldo;这是谁呀？可不是新晋的礼贵人么！&rdo;素以辨不清谁是谁，笼统的蹲身甩帕子，&ldo;给四位娘娘请安了。&rdo;连名号都没叫，她们就是&ldo;四位娘娘&rdo;。密贵妃和另三位显得有点挑剔，又不好说什么，脸上带了点奇特的笑，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皇后向着素以，自然给她打圆场，&ldo;礼贵人是伶俐人儿，可再伶俐也架不住不认人的毛病。你们可别拿这个挑刺儿，我知道了不高兴的。&rdo;言罢指着屋里的人，这是贵妃那是贤妃的一一介绍了，&ldo;往后自己姊妹，多担待点吧！&rdo;皇后都这么说了，谁也不能有意计较。密贵妃笑道，&ldo;不用您吩咐，咱们都知道的。说起脸儿盲，这症候我以前也听说过。我们族里就有人得这个毛病，新嫁进来的小媳妇，第二天连男人和大伯子都分不清了，拉着大伯子就说私房话，真个儿坑死人了！&rdo;密贵妃属于那种不善于藏拙的，也不知道该说她锋芒毕露呢，还是该说她没带脑子。她话里的隐喻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什么男人大伯子，还不是在隐射素以和小公爷么！素以耳门放得大，自己没有根基，她装疯卖傻是她的事，眼下还不宜和她缠斗。因赔笑着应道，&ldo;娘娘能体恤我，再好也没有了。这毛病没法子治，我自己也懊丧得很。&rdo;&ldo;听说你开头连万岁爷都不认得，有这事儿？&rdo;戴着凤钿压攒珠眉勒的成妃含笑道，&ldo;真跟戏台上唱大戏似的，咱们主子八成没遇上过这种情况。&rdo;&ldo;所以才稀罕不是！&rdo;贤妃梳把子头，戴金累丝年年富贵簪，扶了扶髻上的翡翠耳挖，似笑非笑的问，&ldo;我才听见，主子派了庆寿堂给你？那地方好是好，清静，不过忒偏了点儿。白天就鬼气森森的，晚上没法儿住人。要不我和主子说说，我那儿有两间屋子空着，你搬过去，咱们做个伴儿也成。&rdo;然后她进出坐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打的是这个算盘吧！素以笑了笑，&ldo;谢谢贤主儿好意，我安顿下来了，觉得那儿挺好的，就不搬了。说鬼气森森倒不至于，打前朝来的嘛，哪儿没点说头？我瞧着都一样。&rdo;众人落个没趣儿，略顿了顿贵妃道，&ldo;素妹妹眼下圣眷隆重，瞧着要不了多久还得往上晋。主子娘娘这封号给得好，怎么叫您想出个礼字儿？真挖空心思，要叫我想，我万万不能往那上头靠。&rdo;几双眼睛同时望向皇后，大有皇后拉拢人的意思。皇后却不紧不慢，搁下茶盏道，&ldo;我下的懿旨，未见得封号就是我想的。你们不也说圣眷隆重么，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成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跪安吧！礼贵人留下，我正要打听你妹子的事儿呢，其余的人都散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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