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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没留下人，瑜婧带着人拐进东侧的卧房，见驸马伏案睡着。她初时以为他是读着读着书睡着了，走近一看，才见他右手还半握着毛笔，笔尖落在臂下的宣纸上，墨迹洇开一块，并且还在继续蔓延。瑜婧蹙蹙眉头。他这样趴着，她也看不出他到底气色如何。她一时便迟疑要不要直接把他叫起来？如果叫的话，他就知道她来过了；可如果不叫，她就白跑了一趟。迟疑间瑜婧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侧首一看，发现房里的炭盆已几乎熄尽。&ldo;就算是驸马不想房里留人，你们也记得瞧着些炭盆啊。&rdo;瑜婧锁眉低斥了下人两句，&ldo;他这本来就是风寒，再冻一冻不是好得更慢？&rdo;那宦官不敢吭气儿，躬着身赶紧去换炭盆。端起间盆底与地面轻一蹭，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中驸马身形一颤。&ldo;怎么……&rdo;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先循声看了看那边，再抬眼看见面前的人，顿时一滞，&ldo;公主……？&rdo;瑜婧也一滞，倒是很快定住了心神，垂下眼帘一如既往地冷着脸。&ldo;公主何时来的……&rdo;驸马有些局促不安，起身走上前时都没顾上礼数上的事，慌乱地一握她的手，又在回过神的刹那间立时松开，转而施了一揖。&ldo;你……&rdo;瑜婧在那瞬间里已然察觉到他的手滚烫，心绪起伏几番，话还是软了下来，&ldo;你干什么这么睡。既然病着，就好好歇息。&rdo;&ldo;是。&rdo;他声音稳稳的，又明显有些虚。应完之后见她久无下文，迟疑道，&ldo;公主找臣……何事？&rdo;&ldo;……&rdo;瑜婧踟蹰着要不要扯个理由，但最终说了实话，&ldo;本宫就是来看看。&rdo;她分明地看到他眼里顿时一片欣喜，欣喜到让她承受无力。&ldo;……你别这么看着我。&rdo;瑜婧避开他的目光，&ldo;我不会待太久的，一会儿就走。&rdo;话音落下，她不懂自己为什么在说&ldo;一会儿就走&rdo;而不是&ldo;我这就走&rdo;。驸马显然也有点不适应现下的这种相处，打量了她半晌，不确信地询问：&ldo;那……臣去歇着？&rdo;她点点头，他便走到榻边去坐了下来，然后他继续带着不确信打量她，她一言不发地走去他榻边的绣墩上坐下。&ldo;嗯……&rdo;驸马想了想，&ldo;公主若觉得臣这里无趣……案上是臣刚写的故事。&rdo;&ldo;我不爱看故事。&rdo;她脱口而出，言罢发觉自己这拒绝压根没过脑子，只是习惯性地拒绝他而已。他则分明有些意外：&ldo;您不爱看故事？&rdo;她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追问，但也只能顺着自己方才的话说，于是点点头：&ldo;是啊，我不爱看故事，从来不喜欢。&rdo;他皱了皱眉头，近一步问她：&ldo;那鬼怪的故事呢？&rdo;瑜婧怔住，一点让她自己都不敢信的猜测在她心里蔓延开。她仔仔细细地盯着驸马看了一会儿：&ldo;你……&rdo;她眉间轻颤着：&ldo;你叫什么名字？&rdo;&ldo;……&rdo;驸马神情一僵，继而嗤地一声笑出来，&ldo;臣与公主都成婚小半年了。&rdo;她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瑜婧窘迫起来。这确实太荒谬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可是，她确实没在意过，在挑选驸马时她答应得漫不经心，旨意下来后她都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根本无心去记他姓甚名谁。驸马为这个又笑了会儿，然后正了色：&ldo;臣姓安，单名一个辽字。&rdo;她为这个答案一愣：&ldo;那……你怎么知道鬼怪故事的事？远兮是谁？&rdo;他轻挑了下眉头：&ldo;那是臣的字。&rdo;顷刻间，瑜婧心头猛颤，数月来的刻意疏远在这一瞬全然溃散。她完全没有想过，他们早就是认识的，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她也还不是公主，而是谨亲王府的翁主。她的哥哥偶尔会去翰林院见见文人们、看看他们新修的书，她时常跟着一块儿去，在那儿认识了一个玩伴。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好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那个人是一位翰林供奉的儿子，大概跟她的哥哥差不多大，写的鬼怪故事颇为有趣，她去翰林院时总要跟他讨故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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