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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研挠挠耳根,想想耶律洪基确实是靠不住,倒不如听耶律菩萨奴的话,先从南边下山再说,横竖下了山行事便方便得多。“那我们还是先下山吧,你带路!”耶律菩萨奴不再多语,仰头看了看枝叶间隙中的星光,辨别下方向,又侧头细听下赵渝的呼吸声,才举步往前行去。莫研舍不得将马匹留在深山中,虽然麻烦,却仍然牵着它,紧紧跟在他身后。一直行到天亮时分,两人才稍作歇息。莫研给仍在昏迷中的赵渝喂了些水,耶律菩萨奴又在附近寻来草药,用石头捣得稀烂,命莫研替赵渝敷上。莫研敷药时,他又寻来几枚不知名的鲜红浆果,递给莫研,让她挤出汁水来给赵渝服下。举起果子对着日光左看右看,那果子圆润光滑,晶莹剔透,甚是惹人喜爱,莫研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果子?”“怎么,怕有毒?”耶律菩萨奴远远地坐在石上,拿着块乳酪羊饼一口一口地干啃,冷然道。和此人还是不说话为妙,莫研暗自撇撇嘴,将果汁滴入赵渝口中,轻托起她颈部,助她咽下。刚喂完,就听见耶律菩萨奴起身道:“走吧,天黑前说不定就能到山脚了。”“……我还没吃呢。”莫研提醒他,她一直忙着给赵渝喂水敷药,又喂果子,连烙饼也顾不上啃一口,倒是见他在旁吃了个饱。耶律菩萨奴扫了她一眼:“你连边走边吃都不会么?”“……会。”莫研只得道。这日一直走到天色暗沉,才总算是到了山脚下,两人皆是徒步而行,途中只休息过两三次给赵渝喂水。莫研见耶律菩萨奴将公主稳稳负在身上静静行了这么许久,心中甚是钦佩,之前对此人的不满亦烟消云散。耶律菩萨奴深喘了口气,暗中咬牙,将重心移至右腿,让左腿稍稍放松。他负着赵渝疾行了一天一夜的山路,着实有些疲惫。莫研在旁见他脸色微微发白,不由道:“不如让我来背一会,你可以歇歇。”“往东南再行三里地,就有小镇。”淡淡说罢,他便继续往东南方向行去,莫研无法,只得跟上。平地较之山路,自然是好走许多,行了一段,远远地已能看见小镇隐隐的黑影,耶律菩萨奴本想发力疾奔,怎奈发力瞬间突感左腿巨痛,脚一软,险些跌到,咬着牙硬是站稳身体,赵渝仍旧稳稳地被他负在背上。“怎么了,你不舒服?”莫研关切问道。左腿处传来的钻心剧痛令他几乎说不出话来,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骇得莫研一时不敢开口。过了半晌,才听见他极低地哑声道:“我必须歇一下,你扶公主下来。”“好。”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莫研只看到他脸色差到极点,一听此言,忙不迭把公主自他背上扶下来。耶律菩萨奴当即席地坐下,开始运功打坐……虽不明白他何处受伤,但也知运功之时不可上前打扰,莫研只得呆在一旁,给赵渝喂喂水,时不时地望向耶律菩萨奴。马匹百无聊赖地啃着草,草丛中蛐蛐叫声响亮。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耶律菩萨奴才长吐口气,将置于胸前的双手放下。莫研刚欲开口询问,他便对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侧耳,似乎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学他的模样细听,可除了蛐蛐的叫声,和马儿嚼草的声响,莫研并未听到其他动静。“有人在附近。”他朝她低低道,“就在你左侧二十步左右。”莫研伸长脖子朝左边望去,月光下,草茂繁密,并未看见任何人:“没人啊!”“这么重的呼吸声你都听不到。”他不耐道,“你过去看看,不用担心,那人气息不稳,一定是受了重伤。”被他说得心中好奇,莫研遂轻轻放下赵渝,起身拨开杂草,蹑手蹑脚地朝草丛深处一步一步探去。走了莫约十七八步,果然见到一人面朝下伏在草中,契丹衣袍装扮,露在外的手背呈紫黑色,甚是怖人。既然耶律菩萨奴还能听得见呼吸声,起码此人还活着。莫研蹑足上前,想试着将那人翻过身来。猛然间那人所着的契丹衣袍下一方熟悉的衣角,瞬间撞入她的眼中,手脚霎时冰冷一片……“大哥!”耶律菩萨奴听见莫研这声惊叫,心中一震,也顾不得左腿,急掠过来,正看见莫研将地上的人抱起,那人虽然发须散乱面色紫黑,却仍旧看得出正是展昭无疑。“大哥,大哥,大哥……”不明白展昭怎么会身中剧毒躺在此处,对毒物不甚了解的莫研虽然极力想镇定心神,查看大哥的伤势,可解展昭衣衫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展昭中毒的状况一映入眼中,耶律菩萨奴顿时升起一股寒意:这毒,毒性之霸道,自己与它共处这么久,最是熟悉不过了。“让开!他身上有毒针!”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莫研,随即自己动手剥开展昭衣衫……除了被毒针射中,展昭胸口处还有一处刀伤,从伤口处可看出用刀手法十分拙劣,多半是个外行。展昭中毒后能撑住性命到至今,想来还得多谢这一刀。此伤虽令他失血过多,却也恰恰替他放掉了不少毒血,使他不至于中毒太深。中毒针之处,由于毒性过强的原因,周遭肌肤反而微微泛出白光,莫研屏住呼吸,月华如水,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展昭究竟中了多少毒针。“这针如此歹毒!大哥怎么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展昭明明是去了铁骑营,怎么会身中剧毒躺在此地,而且身上还是辽人平民打扮。耶律菩萨奴略略一扫,落入眼中的大概有十二、三针,大部分都打在展昭右半边胸前,还不算太糟糕,比起上次打在他自己身上的针少了一半。“你扶好他,我替他把毒针逼出来!”他沉声道。饶得心乱如麻,莫研也知道当务之急是须得逼出展昭体内的毒,二话不说便扶着展昭让他盘膝坐下,背朝向耶律菩萨奴。耶律菩萨奴调息片刻,双手贴上展昭后背,生怕他此时体弱,先将内力缓缓输入他体内,大约过了半晌,才猛然发力,展昭身上的十几支毒针激射而出,落入旁边的草丛。展昭的身子随之前倾,莫研急忙扶住他,见他呕出几大口鲜血,血皆呈暗黑色,人却仍在昏迷之中。“大哥他……毒针逼了出来,他就不会有事了,对吧?”她尽力镇定自己,沉声问耶律菩萨奴。方才那一击,似乎耗去耶律菩萨奴不少气力,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低低道:“不一定,此毒霸道得很,要逼出不易。”紧紧地搂住展昭,莫研咬咬嘴唇:“就算不易,我也一定要救大哥。”闻言,耶律菩萨奴盯住她片刻,面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淡淡笑意。“你居然还幸灾乐祸?”莫研怒瞪他。“他们两人现在都动不了,而且以展昭目前的状况,回大营难免会迎来他人猜疑,也不能住客栈。待天亮后,你先到城里小镇租间房子布置好,再租一辆马车到这里来接我们。”虽然是在差遣自己做事,但听他所言有理,莫研亦没有异议,只问道:“是否还需要买什么药材么?这小镇上,解毒的药材只怕难找。”“他所中之毒根本无药可解。”莫研闻言,几乎要跳起来,双目紧紧盯住他:“怎么会无药可解,你认得这种毒?”“三年前,我曾有一位朋友身中此毒……”耶律菩萨奴的脸隐在月光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死了?”莫研颤声问道。此时,她的一只手就紧紧贴在展昭胸口处,感觉着他的心跳。展昭在她怀中,呼吸轻得若有似无。耶律菩萨奴却不答,平平道:“我亲眼看着他试遍各种药材,甚至连大辽皇宫珍藏的药材也一一服下,结果毒还是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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