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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锦棠,你……”齐梅总算明白过来,锦棠说的老母狗正是她。只听咵的一声,齐梅一只手拍上窗框,腕子上一只玉种似水的上品脆玉镯子直接砸裂在窗子上,溅在屋檐下,哐啷啷的作响。这涵养,比起陈淮安的生母陆宝娟可差太多了,才叫她激一句就气成这样。锦棠也是想不通,上辈子是怎么就败在这老货手里的,可见她上辈子也是,没有心计,涵养太差。锦棠勾唇一笑,在何妈尖声的大叫中,大摇大摆的,转身就回自已卧室了。陈杭的代理知县马上就要下来了,是以这些日子他风光的不得了,夜夜在外应酬吃酒,回来时已到月上三更,还要拉齐全家人一起训话。这不,锦棠回屋,整理好了床铺和衣物,正准备洗脸睡觉,便听窗外刘翠娥叫道:“锦棠,爹在正房,喊咱们一起过去了。”正房里,八仙桌后面挂着一幅遍山红叶的条屏,据说这代表着鸿运当头,是要助陈杭能当官的。条案上的花瓶子里插着几株黯淡的干花儿,瞧着也是枯零零的。陈杭就坐在八仙桌后面,吃醉了酒,满面红光的,望着分站于左右两侧的仨儿子和俩个儿媳妇,扫到俩儿媳妇时,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然后,淡淡说道:“明儿张知县高升,要去秦州,咱们家里得出个儿媳妇送一下,你们谁去?”锦棠看这一切,就像看戏似的,因为上辈子也发生过。陈嘉利吭了一声,道:“让老二媳妇去吧,毕竟她……也算咱们家的门脸儿了。”仨儿子看着,陈杭淡漠而又威严的目光从俩个儿媳妇脸上扫过,看刘翠娥时,至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满意,等看到锦棠时,望着她娇俏俏的小脸蛋儿,那两只水眸子,并哪只要骂起人来就翻飞的红唇,眼睛里便是哪种,分明格外的厌恶,但为了儿子喜欢而强忍着的无奈感。既连陈淮安哪等贼奸老滑的人都说他是个老实人,没色心,哪当然就没有。他的眼神比最腐臭的老儒还刻板,根本不会因为哪个儿媳妇生的娇艳就多看一眼。“还是翠娥跟着你娘去吧,至于锦棠,明儿去趟竹山寺拜一趟菩萨,为当初曾在竹山寺许了愿,说只要这一回为父能做代理知县,就给寺里添五十斤的香油,叫她带着嘉雨一起去。”嘉雨站在对面,就笑着给锦棠挤了挤眼儿,那意思是,俩人终于可以找到聊天的机会了。于这黯沉而又压抑的陈家宅院里,肤色白嫩,两只眼睛仿似萌鹿一般的陈嘉雨,简直就像阴雨连绵的三月,忽而破云而云的阳光一般明朗动人。人孩子书读的好,心地又善,唇红齿白的,只瞧他那明朗秀气的外表,锦棠绝不敢相信,哪本手记是他写的。可是明明白白儿的,手记就是他的字儿。锦棠去看陈淮安,他这个人,似乎只要一恼怒,颌角的胡茬就会陡然冒出来一般,也不过转眼之间,他的胡茬突然发青,甚至肉眼可见胡须蹭蹭蹭往外挺竖的那种速度感。脖子上几根青筋突隐突现着。不约而同的,锦棠也想起嘉雨那本手记里,一段段关于她的描述来。陈淮安比陈嘉利结实,比陈嘉雨高一个头还要多一点,站在俩兄弟的中间,又高又突兀,侧首一直盯着还是个少年模样的陈嘉雨,听陈杭居然让嘉雨陪锦棠去竹山寺,立刻道:“爹,明儿我陪着锦棠去就好,至于嘉雨,让他在家里读书就行了,寺里勿要让他去了。”“嘉雨要去竹山寺这事儿改不得,你和嘉利跟着我,去给知县大人送行。”陈杭淡淡说道。随即,他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这是要去睡了。仨儿子俩儿媳妇,自然也就告退出来了。锦棠先行一步,出来的比别人早。陈淮安回到卧室的时候,锦棠已经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往书房里睡去,别来烦我。“锦棠就在窗边,窗棱上投着她的影子,长发垂着,瘦纤纤的肩膀。她在娘家的时候,一开始刚刚回来,彷徨无助,还愿意开门容他睡上一宿,自打解决了债务,还赚了银子之后,就决计不肯要他同宿了。陈淮安往后退了两步,拦过正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陈嘉雨,问道:“屋子不是着了火了,你今夜可有地方睡?”嘉雨道:“我去书房睡就好,就哪一张小床,大哥也得跟我挤了,二哥就别来凑热闹了。”陈淮安笑了笑,道:“好。”只待嘉雨一走,陈淮安凑近了窗子,压低着声儿道:“锦棠,把门打开。”隔着一扇窗子,锦棠咬牙道:“滚。”“我要滚了,嘉雨那本手记……”蓦的一下,锦棠的影子越过窗子,一把就拉开了门,哑着声音问道:“手记在何处?”她果然是给吓怕了,也气疯了,发披两肩,往日艳兮兮娇嫩嫩的两瓣儿唇都失了血色,发着惨白,仰面,颤簌簌的望着他。陈淮安趁着觑儿钻进了屋子,边忙将锦棠搂进怀里,大手拍着她的背在耳边悄声安慰:“烧了烧了,一把火全烧了。东边那两间厢房前几日着了一场火,所有的东西全烧的一干二净,手记也没了。”所以,嘉雨和嘉利两个要去书房里挤,因为他们的屋子都着过火了。锦棠总算平静了下来,坐到妆台前摆弄着自己的瓶瓶罐罐:“无论你信不信,我与嘉雨之间清清白白,便他最后跳河,也绝计不是为了我。”陈嘉雨白纸黑字,在手记上写满了锦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于他和锦棠的床事,几乎每一夜,哪傻孩子都记录着。上辈子他不过看了几眼便烧了个精光,这辈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瞧过,不过还好的是,在嘉雨的手记中,还没有写到叔嫂乱伦,显然事情还未发生。这就证明,哪孩子还有得救。转身,锦棠踢了鞋子,指着脚盆儿道:“挪过来,我要洗脚。”陈淮安于是把脚盆儿挪了过来,替罗锦棠脱鞋脱袜子,给她试水烫不烫,替她洗脚。“原来要是我替你洗回脚,你在床上总会有点表示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陈淮安摸着哪两只光嫩嫩软绵绵儿,纤细可人的玉足,两辈子加起来,至少四五年不曾食过荤,好死不死的,很想搓着搓着就摸上去,往绵腻腻的腿上摸一把。“找你的黄爱莲,你的娇表妹去。”锦棠硬戳戳儿道:“我这和离了的黄脸婆,没有伺候你的义务。”揩干了脚,她转身便把一双纤足伸到了被窝里。要说陈淮安这一回也是学乖了,打一回来就生好了炉子,床上也捂上了汤婆子,脚伸进去热热乎乎儿的。陈淮安端着倒掉了洗脚水,自己倒水洗过脸洗过脚,便咣当咣当的摆弄着炉子。这炭炉子,两辈子于他都是个极难伺候的活儿。炭放的多了,压着火星子上不来,半夜就闷死,灭了。放的少了,一会儿燃完,也会灭。不过,好在他上辈子在幽州打了一年的铁,天天摆弄的就是炉子,所以,如今倒是很会封,把炭添进去,微微儿留点火口,这炉子才算是闷好了。伺候这玩意儿,就好比伺候罗锦棠,皆是他的祖宗。“锦棠,上辈子的这些日子,究竟都发生过些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陈淮安呆在床前站了半晌,忽而转身问罗锦棠。但此时她已经睡着了,一弯乌黑的长发如同绸缎一般拖在枕畔,巴掌大的小脸儿,于黯黯的灯影下一片沉静,睡的仿如个天真的孩子一般。陈淮安虽说了重生了,但不比锦棠对于曾经在渭河县时发生过的一切历历在目,也清清楚楚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上辈子除了吃酒就是耍剑,甚少在家里停留过,除了陈嘉雨的死让他短暂清醒,回过一趟家之外,这家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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