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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凤皇且安心留下,也方便查点每批货物。至于送货之人,容自会安排。&rdo;桓容笑道。留慕容冲在盱眙,远比契约更有保证。为避免慕容垂赖账,不收清所有&ldo;货款&rdo;,他绝不会轻易放人。道理很简单,侄子奉命南下,为他辛苦为他累,被扣在南地为质,换来大把的兵器铠甲,可谓是情深义重。若是翻脸不认,冷血无情到任由侄子去死,部将必将心寒。若为争夺权力,血亲互砍并不稀奇,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明着舍弃亲人,还是在对方全心全意为自己办事的情况下,难免有些说不过去。看着坐在对面的慕容冲,想到即将到来的金银和人口,桓使君心情大好,命人清扫客厢,并设宴款待,力保慕容冲能住得开心,住得顺心,住得乐不思蜀才好。宴席结束,目送醉醺醺的慕容冲被婢仆扶走,桓使君舒展双臂,不顾形象,用力抻了个懒腰。仔细想想,为了做生意,他也真是拼了。不过,肥羊已经入笼,接下来只等羊肉下锅,好日子不远,这点&ldo;牺牲&rdo;总是值得。咸安元年,十二月桓刺使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盐渎的用工问题得以缓解,出产的货物总量更上层楼。与之相比,建康和姑孰则无半点轻松,以风声鹤唳来形容也不为过。司马道福手握天子金印,自台城归来便心神不宁,实在有几分踌躇不定。最后没忍住,将此事告知贴身婢仆。只是言辞稍显模糊,并未提及金印,只道司马昱让她返回姑孰。&ldo;父皇担心建康生乱。&rdo;司马道福眼底青黑,已有两日未能安枕,&ldo;我实不知该如何是好。&rdo;&ldo;殿下,此乃官家慈爱之心。&rdo;阿叶轻声劝道,&ldo;殿下还是莫要辜负。&rdo;司马道福攥紧十指。&ldo;我该去姑孰?&rdo;&ldo;殿下,有句话,奴不知当讲不当讲。&rdo;&ldo;说!&rdo;&ldo;当日太极殿前,两位皇子是什么样,奴全都看在眼里。奴为殿下忧心。&rdo;想起当日情形,司马道福脸色变了。&ldo;如官家所言,太后不甘寂寞,两位皇子投向长乐宫,建康恐生祸事。如真有那日,奴死不足惜,唯恐不能护得殿下!&rdo;&ldo;我在桓府……&rdo;&ldo;二公子不在,世子和三公子自顾不暇,岂肯相护?&rdo;司马道福沉默了。&ldo;再者说,殿下此去姑孰,若无法求得大司马庇护,亦可与幽州书信。&rdo;阿叶低声道。&ldo;如担心事情有变,可在出城后就将书信送出。有官家之命,且血脉相连,南康长公主绝不会袖手旁观。&rdo;&ldo;对,你说的对!&rdo;司马道福突然双眼放光,猛地站起身,双手攥紧,表情中带着兴奋,更掺杂一丝疯狂。&ldo;我要给阿姑写信,将事情全部告诉小郎!纵然如父皇所言,皇位真的……那两个奴子也休想如愿!&rdo;司马道福的语速实在太快,阿叶听不太分明,却也没有张口询问,只是伺候笔墨,等她冷静下来,亲笔写成书信。一样悲催台城,太极殿司马昱服过汤药,趁着还有些精神,翻开堆积在案头的奏疏,一卷接一卷细观。天子许久不上朝会,朝堂政务半点未受影响,无论政事军事皆是井井有条,不乱分毫。看到奏疏上的种种,司马昱不知该叹气还是该愤慨。傀儡,傀儡!用力摔下竹简,司马昱气怒攻心,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到最后,唇角竟溢出一丝鲜血。&ldo;陛下!&rdo;宦者大惊失色。&ldo;禁声!&rdo;司马昱艰难出声,用绢布捂住嘴,&ldo;取、取红丹!&rdo;&ldo;诺!&rdo;宦者小心捧来一只玉瓶,司马昱牢牢握住瓶身,并没有倒出一丸吞服,仅是凑近瓶口,嗅着丹药的气息,顺势饮下半盏温水。等咳得不是那么厉害,司马昱命宦者准备竹简,提笔写成一封私信,交人马上送去姑孰。没用玉玺和金印就算不上天子诏书,无需经过三省。不承想,书信未出宫城,送信的宦者被大长乐拦住。不顾宦者愤怒的眼神,阿讷打开包裹竹简的绢布,看过其中内容,又若无其事的包裹起来,放回宦者怀中。&ldo;放开他。&rdo;阿讷袖着双手,居高临下俯视宦者,道,&ldo;事情埋在肚子里,你还能保住一条命。&rdo;宦者抱紧竹简,再不甘心也只能认栽。天子久病不愈,情况显然不好。褚太后动作频频,拉拢两位皇子,明显有重掌台城之意。他们这些跟着官家的,今后会是什么下场,是不是能保住脑袋,当真是个未知数。情势所迫,不得不低头。但是,如果道祖施恩、仙家怜悯,助官家熬过这关,别说什么大长乐,哪怕是长乐宫里的太后,都要遭受雷霆之怒,别想再有好日子过!宦者站起身,向躲在不远处的小内侍点点头。后者立刻转身,一溜烟跑回太极殿。司马昱听到此事,并没有当场发怒。&ldo;朕病了这些时日,台城内必生变化,有人盯着太极殿不足为奇。以褚蒜子的为人,知晓朕欲召大司马还朝,绝不会坐视不理。&rdo;说到这里,司马昱冷笑一声。&ldo;这些聪明人啊。&rdo;宦者躬身立在一边,谨慎道:&ldo;陛下,可要派人盯着长乐宫?&rdo;&ldo;不用。&rdo;司马昱摆摆手,&ldo;朕倒想看看,褚蒜子会做出些什么。&rdo;&ldo;诺。&rdo;宦者不再多言,垂首立在一旁。司马昱扫一眼面前的奏疏,无心再看,疲累的躺回榻上。以他来看,长乐宫绝对不愿桓温回朝。不能直接拦截书信,只能设法将消息传出,引来朝中注意。一旦引起文武警觉,事情必当拖延。届时,建康、姑孰和京口都不会安生。&ldo;乱吧,越乱越好。&rdo;司马昱喃喃道。此时此刻,他突然能理解司马奕的疯狂。他本以为自己能做到,至少不逊于明帝。可惜,登基不过一载,已是身陷死局,不堪重负。思及在位仅三年,不及而立便早逝的异母兄长,司马昱突兀的笑出声来,眼角滑下两行浊泪。等到消息传出,众人的目光齐聚台城,应不会留意道福是否还在城中。&ldo;这是为父仅能为你做的……&rdo;司马昱声音渐低,泪水流干,仅在眼角留下两条干涸的泪痕。建康城内,廛肆热闹一如往常。南来北方的商船穿过篱门,行在秦淮河上。靠上码头,遇见相熟的商家,船主都要拱手问候,道出几句新得的消息。自十月以来,关于幽州的消息越来越多。盐渎、盱眙时常挂于人口,从幽州市来稀奇货的商队更是屡见不鲜。城中商家发现,往来大市小市的外地客商和以往不同,买东西开始挑挑拣拣。虽然一样挥金如土,可某些货物,例如金银首饰和绢布,再不如以往好卖。即便仍能售罄,花费的时间和口舌却较往常多出一倍。与之相对,桓容开在城内的盐铺、糖铺及银楼总是人满为患。常常是天不亮,门口已排起长队。无论汉人还是胡人,一边裹紧外袍,一边搓着双手,不顾湿冷的天气,双眼紧盯着门板,只等伙计出现的那一刻。尤其是糖铺,每天都能排开长龙。随着硬糖、软糖等新货出现,排队的商越来越多。有人不惜高价,从他人手里购买新货。看着赔本的买卖,运到会稽等地,照样赚得盆满盈钵。日子久了,建康人开始习惯这个情形。见有士族家仆跟着排队,和商人抢购摆上架的新糖,众人同样见怪不怪。&ldo;别看价高,滋味实在是好。我随商队北上,遇上拦路的贼人,凭着力气斩杀两个,护住大半货物。领队论功时,特地赏我一小块。指甲盖大小,四四方方,冰块似的,那滋味赛过蜂蜜,如今想想,啧啧……&rdo;汉子说得绘声绘色,不时还咂咂嘴。围观众人下意识吞着唾沫,有心尝尝,想到糖铺前高挂的价格牌,立刻又歇了心思。&ldo;这么高的价,咱们是别想喽。&rdo;&ldo;这也说不定。&rdo;一名下巴上长着山羊胡的男子插嘴道,&ldo;我听说盱眙城不一样,只要是城中百姓,都能以低价市糖。&rdo;&ldo;果真?&rdo;一名船工问道,&ldo;你是亲眼所见?&rdo;&ldo;我并非亲眼所见,是有族人迁入幽州,日前送来书信,邀我往幽州做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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