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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王玫本来想的就只有“装病”这一招,没想到不但立刻就被她拆穿了,后头还跟着一连串的“不许”,顿时便有些蔫蔫的。不过,转而想到前身这种脾性,或许也没有多少交好的朋友,她的心思又有些活络起来,拉着李氏的手嗔道:“阿娘,儿不想见她们。”
&esp;&esp;“她们”究竟是谁,她并不知道,也无法细说。但李氏与崔氏却像一点就明白似的。
&esp;&esp;“都已经不是小娘子了,从前那些小恩小怨哪会有人还一直放在心上?”李氏宽慰道,“她们有嫁得远的,你这辈子怕也是遇不上了。就算是嫁得近的,也接了帖子,有阿家在面前,哪敢随随便便说什么话?”
&esp;&esp;王玫听明白了,前身的“仇家”绝对比闺中好友多了不少。她心里松了口气,若是“仇家”,不理会便是。她只担心那些个闺中密友。不过,仔细想想,前身离开长安三载,可能早已是物是人非了。而且,她回家后也没人上门探访过,大约友情早便淡了罢。
&esp;&esp;崔氏在一旁细细想了想,又轻声道:“阿家,真定长公主的驸马是博陵崔氏二房,有一子崔子由。”原来她沉吟许久,却是在梳理各种世家关系。世家女子自小便对这种人情往来、远近亲戚了如指掌,接人待物也游刃有余。这也便是时人竞相争娶五姓七家女的原因之一。门芙蓉之宴
&esp;&esp;到了芙蓉宴这一日,从清早开始,来自长安城各处的马车队便纷纷朝着宣平坊涌了过去。往日已经算是很热闹的宣平坊内,更是处处闻得车马喧嚣之声。东北角别院的乌头门外,形形色色的客人亦是络绎不绝。
&esp;&esp;在诸位贵主之中,真定长公主应该算得上是最容易令人忽略的一位了。她的那些姊妹侄女时不时便闹出传遍长安大街小巷的奇葩事,几乎都成了长安人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而这位贵主既不骄奢跋扈,亦没有养面首或与什么奇怪人士私通的嗜好,更不喜大肆挥霍、日日饮宴被一群人围起来吹捧。当然,她也并非孝悌贤妇的典范,也从未大度到主动为驸马纳妾寻嬖宠的地步。总而言之,在一群公主中亦是处于不上不下、不好不坏的位置。所以,真定长公主一年到头都难得在各类宴席或者传闻中出现,低调得几乎让人很难记住她。但这并不意味着高官世家们胆敢无视她的存在。因为圣人对这位安安静静从来不惹是生非的异母妹妹很是看重,时不时便给些丰厚的赏赐,连带她的驸马和唯一的儿子也甚得圣意。
&esp;&esp;正因如此,这位贵主的芙蓉宴帖子甫发出去,不论是收到帖子还是未收到帖子的人都不敢怠慢地赶过来赴宴。原本打算选在这个日子开宴的人家更是忙不迭地改了日期,以免冲撞了贵主,或者届时大部分宾客未到反而失了面子。
&esp;&esp;此时,三辆不甚起眼的乌檀马车在别院的二门前缓缓停了下来。既不是朱轮华盖车,也未镶金饰玉,显见里头坐着的并不是有品级的外命妇。然而,正立在门边迎客的真定长公主儿媳李氏柳眉微微一动,却仍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六姑姑可教儿好等!”
&esp;&esp;这一声亲热的呼唤,让刚与她寒暄过,正要入内的几位盛装贵妇步子略停了停,不着痕迹地回首瞧去。虽然李氏对每一位客人都是同样的亲近,言谈举止无不妥帖,但待自家亲戚毕竟不同,这种亲热劲儿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esp;&esp;就见那当头的乌檀马车内下来一位看上去大约三十左右的雍容贵妇,那含着笑意的精致面容竟与李氏有三四分相像。她轻轻地握住李氏的手,微嗔道:“十三娘,就你一人在这里迎客,怕是累了罢。若早知道你这么忙,我便让我们家十五娘来帮忙了。”她梳着宝髻,头上插戴了梳篦和步摇,身穿一袭妃色宝相花纹八幅齐胸长裙,肩上披着杏红花鸟纹夹缬帔帛。虽不算格外富贵逼人,却自有高门女子的气度。
&esp;&esp;“十五娘?若是六姑姑舍得,便让她在这里陪着我迎客如何?顺便将九娘也留下。”李氏笑道,略有些好奇地往后头两辆马车瞧去。提携还恩
&esp;&esp;李氏与真定长公主、郑夫人寒暄起来,崔氏也时不时插上几句话。王玫原本微微垂着首、装作内敛羞涩之状,但她始终觉得主位上似是有什么人正打量着她,于是忍不住抬起眼皮撩了一眼。
&esp;&esp;却见主位的长榻之上,斜倚着一位面容娇嫩的女子。她梳着宝髻,两鬓插着玉步摇,簪了朵盛放的粉色芙蓉,身上穿着十二破杏黄色夹缬凤鸟纹及胸长裙,雪白的臂膀上轻轻笼着石榴红的薄纱莲花纹帔帛。凤目半张半合,红唇轻勾,显得极为随意,甚至带着几分慵懒。而她旁边,跪坐着一个与母亲李氏差不多年纪的贵妇,梳着高髻,发鬓上插戴了翠玉葡萄钗、白玉梳篦、珠花等。她穿着较为正式,上身着秋香色对襟广袖短襦衫,系了条银红色走兽纹六幅长裙,腰上缠着条姜黄色夹缬帔帛。她的相貌并不算如何出众,但面带浅笑、眼含善意,光是瞧着便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esp;&esp;这便是真定长公主,与她的嫂嫂三品郡夫人郑氏了。
&esp;&esp;王玫刚要赶紧移开目光,却对上了郑氏的视线。这位贵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显然方才就是她在观察她。王玫怔了怔,朝她露出一个恭敬而又得体的笑容。虽然不知道这位郑夫人为何无缘无故便对她表露出善意,但对方是长辈,这样应对总不会有错。
&esp;&esp;“贵主,丹阳长公主到了。”外头侍婢又轻声道。
&esp;&esp;真定长公主脸上露出些许喜意,竟坐了起来:“怎么来得这般迟?我去迎迎她。”
&esp;&esp;李氏见状,很识趣地提出了告退。崔氏、王玫、晗娘、昐娘也都跟着起身行礼。
&esp;&esp;真定长公主莞尔道:“也罢,正好让芝娘替她阿娘招待你们。”她这样说了,侍婢自然将王家女眷往另一个方向引去。
&esp;&esp;待她们去得远了,真定长公主与郑夫人走出楼台,迎向远远迤逦走来的一行人。
&esp;&esp;不知想到了什么,真定长公主轻轻一笑:“阿嫂觉得如何?如此这般,可算是帮着阿实报了施饭之恩?”
&esp;&esp;郑夫人勾起唇,笑意温暖:“幸亏贵主举办了这芙蓉宴。不然,我还不知该以什么名目邀她们才好呢。本来只想着瞧一瞧阿实所说的恩人,提携一二也便罢了。如今看来,倒不愧是太原王氏嫡支,举止有礼有节,确实是可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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