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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泠守着灯,不知何时竟昏睡了过去。
来到步府的第五个晚上,她睡得不是很好。
姜泠梦见自己在相府被人欺负,爹爹不要她,阿娘也不管她。那些人往她身上泼冰冷的脏水,喂她吃难以下咽的残羹冷炙,将她的被褥从床上扔到冰天雪地里。
她梦见步瞻——她那未曾谋面的夫君。
那些人所作所为,不是他授意的,但看见自己的妻子受难,他也没有阻止。
对方一袭氅衣,立在雪地之中,像一只白鹤。
他身后是寂寂飞雪,簌簌而下。
看着如此狼狈不堪的姜泠,步瞻的脸上甚至没有嫌弃的表情。
他只是冷漠。
……
盛京的秋天总是很短,一觉醒来,天意渐寒。陡峭的冷风穿过窗牖,吹得八角熏笼里的烟雾消散了几分。
这几日下来,熏笼里的香料快用尽了,入秋的厚衣裳、被褥也迟迟不送过来。冷得绿芜喷嚏打得昏天黑地,站在门边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小姐,这步府也太欺负人了罢,那些下人都狗眼看人低的,压根儿不把您这个大夫人放在眼里。眼看着天要冷下来,咱们又不能出府置备厚衣裳,等到了冬天,这日子该怎么熬过去啊。”
莫说是寒冬腊月,近来夜深露重,府中换厚被褥时,“无意地”掠过了听云阁。
听绿芜讲,步府的那些下人见了冯茵茵,热络恭维得跟见了亲娘似的。什么好东西好宝贝都往昙香院里搬,甚至连那里的丫鬟都过得比姜泠这个“大夫人”自在。
不止是绿芜,青菊也急了眼。
她原本以为跟了大夫人,在相府的日子会过得十分顺风顺水,谁知这位新夫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青菊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几番,越想越觉得不应该。
莫说新夫人这样貌了,单论这身段,就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觉得口干舌燥,更罔论相爷这般血气方刚的男人。思来想去,青菊单独将大夫人带到一个角落,决定传授她一些“手段”。
姜泠从小受着规诫,何曾听过这样的话?
她听得面红耳赤,别过脸,“我……我不大会。”
青菊苦口婆心:“夫人莫要觉得轻浮,您如今入了相府,相爷就是您的夫君,夫妻之间阴阳调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夫人这般貌美,只要您肯使些手段,留住相爷的心,哪里还用看府里这些下人的脸色?”
“到时候您成了步家真正的主母,那些个见风使舵的,还不巴巴地跑过来给夫人您提鞋?还有那个嚣张跋扈的冯氏……”
青菊滔滔不绝。
姜泠双唇微微干涩。
她自幼读书识字,也学过如何与夫君相处。于她而言,夫妻之间应当相敬相重,青菊姑姑如此孟.浪之言,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青菊说,她要去讨好、取悦步瞻。
如何讨好?
——房.事。
她要去勾.引步瞻。
“勾.引”二字,落在姜泠耳中,如同炸了锅的沸水,烫得她浑身难受。她听着青菊的话,句句宛若凌迟,羞愧之余,还让她感到了莫大的侵.犯与耻辱。
姜泠往后退了一步,摇头说:“我做不好。”
青菊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那夫人情愿被下人折辱,情愿冻死、饿死,也不愿这般么?”
姜泠垂下眼,默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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