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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住嘴!你这只蠢货!”
&esp;&esp;葛朗台冲娜农咆哮,吓得娜农打了个哆嗦,慌忙闭上了嘴。
&esp;&esp;“喏,都在这里,您数数看。”
&esp;&esp;欧也妮把自己从前贮放金币的盒子递过去。
&esp;&esp;当爹的气呼呼地从女儿手里一把抢过钱盒子,阴着脸转身离去。
&esp;&esp;十点钟,这座房子里的最后一根蜡烛也熄灭了。葛朗台太太房间壁炉里的最后一根柴火也熄灭了。抵不过腊月无处不在的寒气,室内温度很快开始下降。葛朗台太太把自己紧紧裹在硬邦邦赛过纸板的冷被窝里,想着明天居然就可以脱离老头子的强大控制可以和女儿一起住到弗洛瓦丰,一潭死水般的心好像也慢慢开始复苏,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esp;&esp;想得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门被人从外推开。睁开眼,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杵在了门口。
&esp;&esp;“老太婆!”丈夫的声音响了起来,瓮声瓮气的,充满了威严和胁迫。“你的女儿胡闹,还能解释成年轻不懂事,你居然也不知道劝劝她,反而跟着她一起瞎闹?一把年纪都白活了不成?你根本就没几个钱,女儿的钱也被我收了回来。难不成你真想跟她过去一起喝西北风,然后让我被全索缪的人在背后嘲笑不成?”
&esp;&esp;葛朗台太太把自己尽量往下缩,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窝,这才颤颤巍巍地应道:“啊——老爷——我劝了呀,但女儿就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呀——”
&esp;&esp;“听着,你现在就给我起来,再去找她,命令她打消这个荒唐念头——”
&esp;&esp;老葛朗台正运用自己往日的权势对着可怜的太太施加逼迫的时候,对面欧也妮房间的门开了。她的手上举了根蜡烛,出现在门口。甜美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esp;&esp;“父亲!您在跟妈妈说什么呢?”
&esp;&esp;当父亲的立刻住了嘴,一语不发,悻悻地转身大步离去,用一个结实的倔强后背来回应女儿的发问。
&esp;&esp;————
&esp;&esp;第二天早,在老葛朗台的黑脸和冷眼旁观中,高诺瓦耶赶着辆从佃农家里借来的马车,帮着把太太和小姐的东西搬上去。
&esp;&esp;“太太,小姐,平安弥撒刚过,你们就要去弗洛瓦丰住啊?老爷可真是宽心哪!居然放心让你们娘俩这会儿过去。”
&esp;&esp;“太太身体不好,这是照医生的吩咐,去那边疗养呢。再说了,反正也就半天的路。老爷随时可以过去的。”
&esp;&esp;娜农粗声粗气地说道。
&esp;&esp;“原来这样!被您一说,我倒觉得也是!”高诺瓦耶朝娜农露出谄媚的笑,“那边太阳确实好,风也不像这里吹得人脸子生疼。要是太太和小姐不怕路远,过去还有个温泉呢。”
&esp;&esp;“都坐好啦,走嘞!”
&esp;&esp;高诺瓦耶爬上前头车架,挥动手里的皮鞭,赶着马启动马车时,无意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座旧房子,恰好瞅见客厅那个房间的窗子边,窗帘后好像有个熟悉人影在晃。扭着脖子想再看清楚点,一晃眼,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窗户边空空荡荡的。
&esp;&esp;————
&esp;&esp;中午的时候,弗洛瓦丰到了。
&esp;&esp;对于太太和小姐的突然到来,老弗朗克显得有点措手不及。好在房子是现成的,就上次欧也妮来时住过的那间,叫几个佃户或者他们的妻子过来帮忙也方便,加上欧也妮肯给赏钱,什么都不是问题。
&esp;&esp;房子很快打扫出来了。先前照葛朗台吩咐钉住窗户的那些丑陋木条被一一拆除,弗朗克保证说,只要肯出工钱,明天立马就会有人来修窗户。壁炉通了,炉膛里的火烧得旺旺,房间里暖洋洋的,边上堆了足够整夜添加的柴火。附近闻讯的佃农们也纷纷送来了自家最好的东西,足够太太和小姐吃上半个月了。还有上次的那个厨娘,也被叫了回来。当她知道现在开始不是白干活,小姐会给她发派工钱后,高兴之余,又红着脸小声问欧也妮,说家里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名叫露易丝,手脚非常勤快,问能不能过来伺候太太和小姐。欧也妮让她把女儿领来后,见她样貌淳朴,话也不多,一来就抢着干活,同意让她留下帮忙。厨娘十分感激,用尊敬的口气称呼葛朗台太太为“夫人”,不住地道谢。
&esp;&esp;这是葛朗台太太生平第一回尝到了被人尊敬的滋味,不安之余,也有点高兴。跟着,她看到女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做事,老弗朗克和佃户们对她毕恭毕敬的神态,完全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原本还有点悬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esp;&esp;住在这里,应该会很不错呢。她暗暗地想道。
&esp;&esp;————
&esp;&esp;伴随着一场天降的雪,新年很快就到来了。
&esp;&esp;1820年正月中旬的某天,雪霁天晴。一转眼,葛朗台太太和欧也妮住到弗洛瓦丰也已经半个月了。
&esp;&esp;如果说,刚开始因为没有准备而显得有点手忙脚乱的话,现在,一切都开始渐渐步入正轨:趁着除雪,弗朗克让人不但打扫了房顶,修好破漏的瓦片,还清理了房子周围原本堆满杂乱石任野草丛生的地块。按照小姐的计划,等天气一暖起来,就要在屋子周围种上玫瑰、雏菊和能爬满整面墙的常青藤。房子的窗户也都修好了,镶嵌崭新的玻璃,看起来整洁又亮堂。然后,就在今天,欧也妮从附近镇上定做的两套崭新床品也送了过来。葛朗台太太终于可以收拾起她那床已经睡了至少十年、早就变得又硬又冷赛过石头的被子、床垫和枕头。
&esp;&esp;“欧也妮!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esp;&esp;葛朗台太太用她粗糙的手抚摸着填充了崭新丝绵的蓬松被子,再试试那条垫在床上的柔软天鹅绒面床垫,激动得连声音都有点抖了。
&esp;&esp;“是的。妈妈,晚上您就可以睡在它们上头了。”欧也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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