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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超越：“不困，我昨天晚上把标记器更改了一下设置，今天睡到下午才醒。”

&esp;&esp;许苡仁：“……哦。”

&esp;&esp;“明天可能谢里尔会给你重新安装标记器，这次我们不走四肢静脉了，我考虑了一下，从胃左静脉内植一个……”

&esp;&esp;许苡仁：“好。”

&esp;&esp;“……啊？”李超越愣了愣，“我还没说完呢，要内植一个标记器探头，得做血管穿刺，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esp;&esp;许苡仁哪有心思问其中缘由，他还在忙着感觉左手传来的温度——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是这么的神奇。

&esp;&esp;不同于摸一般物体的冰冷，也不是摸暖气片、暖水袋那种恨不得立即扩散涌出的躁动能量，而是人体这个复杂的结构在新陈代谢、产热供能。

&esp;&esp;人的体温是一种诚实的语言。你激动时它也激动，你温柔时它也温柔。人能控制自己说出口的话，却不能自由控制自己的体温。李超越现在的体温对应的是情绪中的哪一档呢？

&esp;&esp;虽然他们接触的位置只有手，但人体血液大概20秒钟循环一圈，握手这么一会儿，流经手掌的血液就已经在李超越全身循环了十几遍了。

&esp;&esp;也可以说是，李超越全身的血液陆续经过此处，把许苡仁的手心抚摸了十几遍。

&esp;&esp;而“抚摸”这个动作本来就是个相对运动，这么算下来，岂不是他把李超越摸了十几遍？

&esp;&esp;不吱不声把人摸了好几十遍，许苡仁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又不舍得缩回手。生平

&esp;&esp;一年后。

&esp;&esp;许苡仁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往下巴涂了剃须泡沫后重新洗手，准备滴眼药水。

&esp;&esp;并非他做事没有次序，而是滴完眼药的那几分钟是他一天里视力最好的时刻，他把需要用眼的事情都放在这几分钟来做，当然能省则省。

&esp;&esp;他习惯性地用六步洗手法洗了足有一分钟，然后用示指指腹拉开下眼睑，将药水悬空滴了进去。

&esp;&esp;近半年以来，他的世界从一片漆黑逐渐变得重新有了光感，再由能模糊看到较大物体移动恢复到现在基本可以看出物体大致的轮廓。

&esp;&esp;虽然无论远近都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看得费力且不甚清晰，但也已足够应付简单的日常生活。

&esp;&esp;许苡仁闭上眼仰起头，手指轻轻按压在眼角内的泪囊区。

&esp;&esp;谢里尔的医嘱是每天滴药后仰头闭目五分钟，经他尝试下来，感觉两分钟药物就已吸收得差不多，如果真等闭目五分钟再睁眼，视力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esp;&esp;太久没看清东西的人真的很想尝点甜头，哪怕只有一秒钟。何况剩下的“次清晰”时间还可以用来做点别的事。

&esp;&esp;但这事不能和谢里尔商量，只能自己偷偷进行——就好比安完起搏器的病人家属跑来问他能不能翻身一样，保险起见他肯定也会说平躺三天别动。

&esp;&esp;所以……都说“唯大英雄能本色”，许苡仁自问只是个凡人，还是要把形象控制在大众所能接受的审美范围之内，这是与人相处最基本的礼貌，而且……和李超越相隔不过一个病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见了呢？

&esp;&esp;他今天的给自己定的任务就是先看看自己眼周皮肤的色素沉积有没有好转，再趁着“次清晰”时间活动活动手，把胡子刮利索。

&esp;&esp;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两分钟了，许苡仁郑重地睁开眼，就着那一刹那最清晰的视线看了看镜子里的人。

&esp;&esp;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以前的样子了，现在看起来……应该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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