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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鹰。腾王等几个是宗室长辈,都是庆澜帝的堂叔伯。他们当然知道舒鹰是谁,而最近满城风雨的舒鹰标志以及东台大营兵变,他们也都听说了。不过他们都已经过上了颐养天年的日子,本着明哲保身之道,个个都装聋作哑,不想今日因替赵王处理家务事而被牵连进来,不由暗叫倒霉——看到已经被挪到一边的石人背后鲜红的词句,几位老王爷俱想,这还不是普通的刺客!是舒鹰的余孽来了——来势还真凶猛!可是如今皇上身陷险境,做臣子的不能自己逃跑,他们只有咬牙切齿地留下。
“容贵妃!”太后喝到,“刚才警告过你不许妖言惑众,你忘记了么?你一口咬定这事和舒鹰有关,无非是因为你之前在奉先殿里得到那些烧了一半的纸而已。那些究竟是不是凤藻宫的人烧的,并不知道——你当时不是也没有立刻告诉我么?等到昨天才来说,我怎么知道那不是你伪造的?”
“老佛爷明鉴!”博西勒赶忙跪下,“臣妾身在冷宫,不敢搬弄是非。实在是因为昨天王嬷嬷去世,臣妾听说是中了君影草的毒,而这毒药又是和舒家有关,所以臣妾才来向老佛爷报告。臣妾一心都是为了皇上和老佛爷好。”
“你听说?”太后道,“我吩咐过陈御医不得外传,你从哪里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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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淳惠大长公主告诉臣妾的。”博西勒道。
这个答案倒抓不出错来,淳惠公主在宫中张长李短,不知多少谣言风波背后有她推波助澜。太后原本不想把这事闹大,但是如今压也压不住了,只有道:“事到如今,只要弄清楚王嬷嬷是不是死于君影草就知道了——诸位大夫,你们有什么结论么?”
“这……”众御医们有赞同陈御医的,有赞反对的,还有怕惹祸上身说不知道的。
“你们这样争吵来争吵去,我老太婆的头都疼了。”太后道,“银针不能判断王嬷嬷中的是不是君影草的毒,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没有。”对于这一点,大家几乎异口同声,“人既已死了,不管是砒霜还是什么毒药,都难以分辨了。”
“所以才要看死前的症状。”陈御医坚持己见,“臣敢以性命担保,必然是君影草的毒。也许这毒药还藏在宫中某处,只要找出来,臣根据医术上的记载,必然能认出。”
“皇宫有多少间房?怎么找?”太后道,“你又怎么知道毒药一定在宫里呢?”
“不一定要找到真正的君影草毒药。”陈御医道,“哪怕是曾经装过君影草的瓶子,臣也一定能辨别出来。因为这种毒药实在是太特别了。”
“等你把皇宫翻个底朝天,都不知是什么年月了!”太后冷冷的。
“其实臣以为,是不是君影草也无关紧要。”有人道,“王嬷嬷的确是中毒而死的。她休养了这么多天,什么水仙花毒素也都拔除干净了,如今却中毒身亡——凤藻宫里有人中毒而死,这就很可疑了,无论是什么毒都可疑。不如把所有可能向王嬷嬷下毒的人都盘问一番,或许会有眉目。”
“你怎么知道是有人下毒,不是她畏罪自杀?”博西勒再次不顾警告地开口。太后方要喝止,却听到稀里哗啦地一阵响。本来已经紧张万分的众人都循声望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宫女撞倒了王氏床边的矮几,上面的针线笸箩掉落,剪刀、碎布、顶针撒了一地,还有几个线轴叽哩咕噜地乱滚。那小宫女一边自称“奴婢该死”,一边手忙脚乱地捡线轴。但陈御医眼明手快地一步跨上前去:“这是什么?”
玉旈云一看,正是自己夜里不小心滚到床下的那个毒药瓶子,后来只顾着和石梦泉解释整件事,竟然忘了把瓶子捡回来。糟糕!她心里暗呼道,这岂不是给其人创造了一个大好机会?
“奴……奴婢不知道……”小宫女带着哭腔,“这篮子是王嬷嬷的……奴婢不知道。”
陈御医端详着那瓶子,很显然,已经空了。不过他将瓶子往旁边的鱼缸里浸了浸,眨眼的功夫,缸里鱼就翻了肚子。再拿一只银针试了试,果然变成了黑色。陈御医又将瓶子嗅了嗅,即道:“启禀万岁爷、太后娘娘,这里面就是君影草的毒——你们看它湿水之后有淡淡的红光,味道微腥,和医书上所说一模一样。”有些大夫见他言之凿凿,也赶忙纷纷附和,只林枢没有说话。
可恶,玉旈云盯着林枢,这分明就是鹤顶红的瓶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为什么不去说出真相?
“老佛爷现在相信臣妾了?”博西勒道,“臣妾就说是她畏罪服毒,果然如此——如果是别人有心下毒害她,怎么可能用完了毒药却不把瓶子销毁呢?显然是她来不及丢掉就一命呜呼了。陈御医也查出这是君影草,可见和舒鹰决脱不了干系。”她又跪行到了庆澜帝面前:“万岁,臣妾对您是一条心的,请您快下旨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一切未免也显得太巧了吧?不仅像玉旈云这种知道内情的人,就连有些局外人也嗅出了栽赃嫁祸的味道。
赵王想用这种近似闹剧的安排来污蔑石梦泉和自己,以便孤立庆澜帝吗?玉旈云想,这不可能。这只不过是赵王为了今日篡位后向天下有个解释,而提前来一出“指鹿为马”而已——若他造反成功,今天的这一幕自然就会流传出去,甚至成为载入史册的真相——为了这个目的,他才特地找了宗人府这些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们来看戏的吧?成败的关键在今天之后谁坐在王位上。如果现在被赵王绕进澄清王嬷嬷之死的圈子里分散了注意力,那就上当了!她因而也不出言质疑,只悄悄地看了看门外,希望看到翼王带着蒋文前来护驾。不过她只看到一个苗条的女人的身影——端木槿。心下不由一紧:她回来做什么?
端木槿有玉朝雾之前赐的通行腰牌,所以门口的火器营、善捕营的众人也没有阻拦她。她一直走到了偏殿里,并不向庆澜帝和太后行礼,只对陈御医道:“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你说这是君影草的毒,是么?”
陈御医认得这是皇后跟前的红人,点头道:“不错,端木姑娘有何高见?”
端木槿看了一眼托盘上那些变黑的银针,又看看鱼缸里的死鱼,冷笑了一声:“君影草——又叫草玉玲、芦藜花,或者叫铃兰,的确在中原地方不常见,所以一般医书也不会记载。不过,它性苦、温,虽然有毒,但是全草可以入药,有强心利尿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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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如何?”陈御医道,“许多草药都有毒又同时可以治病,如果使用不当,自然会送命。”
“不错。”端木槿道,“不过,君影草不会使银针变黑。林大夫,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林枢面无表情:“林某才疏学浅,不知道。”
端木槿道:“不仅君影草不能使银针变黑,其实水仙花也不能使银针变黑,甚至附子汤、断肠草、见血封喉等等,都不会使银针变色,只有鹤顶红、砒霜才是银针可以鉴别的毒药。林大夫难道不记得《百草秘籍》里有这样一段记载吗?当初还说要好好研究一下是不是真的呢。”
“《百草秘籍》已经被令尊夺走。”林枢道,“我不记得有这一段,也自然没有研究过。”
端木槿不想跟他讨论过去的恩怨,取出一根银针来,到窗边往水仙花的球茎上一扎,拔出来给众人看,果然光亮如新。“所以王嬷嬷根本就不是给水仙花毒或者君影草毒死的。”她道,“王嬷嬷多半是被砒霜或者鹤顶红所害!”
这一席话出口,闹剧立刻就唱不下去了。玉旈云冷笑着对陈御医道:“你不是说敢以性命担保,必然是君影草的毒吗?现在又该如何?”
陈御医无言以对。博西勒道:“那就算不是君影草,是砒霜,是鹤顶红,为什么好好儿的,王嬷嬷会中了这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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